极者,非分而与之之谓。如一室千灯,一灯自有一灯之光,彼此不相假借,是为各具万物。统体一太极者,非还而合之之谓。如千灯虽异,共此一灯之光,彼此毫无间异,是为统体。
  问:“理气如何分别?”曰:“理气虽有二名,总之一心。心不识不知处,便是理;才动念虑起知识,便是气。虽至塞乎天地之间,皆不越一念。”曰:“心何便是理?如视是心,而视所当视,有视之理当循;听是心,而听所当听,有听之理当循,心岂便是理乎?”曰:“此正学问窾要,不可不明。信如所言,则是心外有理,理外有心矣。凡人视所不当视,听所不当听,声色牵引得去,皆知识累之也。知识忘而视听聪明,即心即理,岂更有理为心所循耶?”曰:“理必有气,心之知识可无耶?”曰:“即理即气,所谓浩然之气是也;不识知之识知,所谓赤子之心是也,非槁木死灰之谓。”曰:“动处是气,静处是理否?”曰:“静与动对,静亦是气。”曰:“人睡时有何知识?”曰:“无知识何能做梦?”曰:“不做梦时如何?”曰:“昏沉即是知识。”
  本末之妙最不易言,人於草木,以根为本,以杪为末者非也。生意其本,根与杪皆末也。生意寄於根,而根不足以尽生意,犹人心寄於方寸,而方寸不足以尽心也。故凡目可见、耳可闻、口可言、心可思者,皆末也。不离见闻言思,而不可见、不可闻、不可言、不可思者,本也。洒扫应对进退末也,精义入神亦末也,能知洒扫应对进退,精义入神者,本也。嗟乎!难言矣。
  晦翁言“手持足行未是道,手容恭,足容重,乃是道也。”先生曰:“视听行持,本来是道,所以非者,只因着些私心。心苟不着,浑如赤子,则时徐行而徐行,时趋进而趋进,视即为明,听即为聪,率其视听行持之常,何所不是而复求加?故学者但防其非而已,无别有是也。若心已无非,更求一般道理,并疑见在之视听行持,皆以为未是,则头上安头,为道远人,性学之所以不明也。”
  无着便是理。
  余尝问一友人云:“子服尧之服三句如何解?”友答:“此亦不在迹上来,只服无不衷,言无妄言,行无妄动,便是矣。”余谓:“汝今服无异,服尧服矣;相对论证,尧言矣;起坐如礼,尧行矣,即今是尧,毫无疑否?”友拟议。余喝之曰:“即而已矣,更拟议个甚么!孟子岂哄汝耶?”
  仁义礼知乐是名,事亲从兄是实,就事亲从兄加个仁义礼智乐之名耳,岂另有所谓仁义礼知乐乎?孝弟亦是名,故只言事亲从兄,而孝弟之名亦不立。一切俱扫,皮脱落,惟有真实。
  问“气质之性”。曰:“孔子只曰‘习相远也’,孟子只曰‘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言习,言陷溺,分明由我;言气质之性,则诿之於天矣。”曰:“气质之性亦只要变化。”曰:“言习在我,则可变化;言气质之性天赋,则不可变化。在我,如气受染,我自染之,如衣受薰,我自薰之,故可变化。天赋,则如红花,必不可为绿花,莸必不可为薰,变化亦虚语矣。”曰:“然则气质无耶?”曰:“气质亦即是习,自气自生,自质自成,无有赋之者。夫性一而已矣,始终唯我,故谓之一。若谓禀来由天,而变化由我,则成两截。孟子曰:‘非天之降才尔殊也。’。言有气质之性则殊矣”曰:“昏明清浊之不同,何耶?”曰:“个个明,个个清,无有不同。”曰:“人固有生而恶者矣;有教之而不改者矣;亦有虽不为恶,谕之理义,示之经书,一字不能通晓者矣,岂非昏浊?”曰:“生而恶者,岂不知是非?即穿窬亦知不可为穿窬,见忠孝未尝不知称叹也,何尝不明,何尝不清?教之于改者,心亦难昧,刑威亦知惧也,知惧则何尝不明不清乎?经书义理,或不长通晓。不知饮食乎?不知父母兄弟之为亲乎?知此,则何尝不明不清乎?故曰无气质之性。”
  问:“先生近功可不必照管否?”曰:“简点其何敢忘。”曰:“他人亦有知简点者,工夫相同否?”曰:““予只简点便休,他人还道别有,或此差胜耳。”
  问:“道理只是寻常,不得作奇特想,然只说寻常,恐人冒认。如贪富贵,厌贫贱,皆以为常情,如此便承当过了。”曰:“寻常者,随缘尽分,心无异想。有贪有厌,则其畔援特甚。此是卑陋耳,与寻常不同,冒认不过。”
  问:“此事究竟如何?”曰:“心安稳处是究竟。”
  问:“学力只是起倒奈何?”曰:“但恐全不相干,无有起倒可言。今说有个起,便自保任;有个倒,便好扶植,莫自诿自轻。”
  问:“心无所着,但觉昏昏黑黑地。”曰:“汝声色货利当前时,亦昏黑得去否?”曰:“此际又觉昏黑不去。”曰“如此还欠昏黑。”
  问:“亦偶有所见,而终不能放下者何?”曰:“汝所见者是知识,不是真体。”曰:“只此坐饮时,如何是知识?如何是真体?”曰:“汝且坐饮,切莫较量,一起较量,便落知识。但忘知识,莫问真体。”
  问:“犬牛之性,不与人同,是性有偏全否?”曰:“若偏全,则太极图上,当有全圈,有半圈矣。”曰:“然则人兽奚分?”曰:“孟子言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