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宾耶?已而王公以呼蹴之食加我,羞恶之心生矣,当是时亦非可哀也,岂容复扩充恻隐以应此可羞之感耶?藉令见聋瞽,吾哀其不成人,见孤独,吾哀其无告,虽与入井之哀同一机括,毕竟是随感而见,前念后念,不相照应,岂尝思曰‘吾前日哀入井矣,今当扩充入井之哀以哀此辈’耶?必扩充入井之哀,而后能哀后来之可哀,劳甚矣!狭亦甚矣!性体发用,不如是矣!”
  四端之发,固自有性根在也。吾养吾性,随在皆至善之流行矣。曰:“然则性何如而养乎?”曰:“孟子道性善,指天命之体言也。天命之性,无声无臭,从何处下手?只用得一个养字,即止至善之止字,即成性存存之存字是也。养而无害,顺性而动,达之天下,见可哀而恻隐,见可耻而羞恶,见长上而恭敬,见贤否而是是非非,毫发不爽。所谓从止发虑,无往而非不虑之良知矣。良知上岂容更加扩充?加扩充,便是虑而后知,知非良矣。”
  天地人物,原是一个主脑生来,原是一体而分,故曰:“天地人物皆己也。”人己如何分析得?是故立不独立。与人俱立,达不独达,与人皆达,视人犹己,视己犹人,浑然一个仁体,程子所谓“认得为己,何所不至”是也。若曰:“己立己达后,方能了得天地万物。吾未立何暇立人?吾未达何暇达人?”即此便是自私自利,隔藩篱而分尔我,与天地万物间隔不相关接,便不仁矣。所谓“若不为己,自与己不相干”是也。
  默识,正识认之识。仲弓问仁,夫子告之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义备矣!又必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本无宾,本无祭,如见如承者,何事?子张问行,夫子告之以“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其可行矣!又必曰:“立则见其参於前也,在舆则见其倚於衡也。”无言无行,忠信笃敬亦何有?此正所谓“默而识之”的消息也,“止於至善”之脉络也。学问有这一步,才入微,才知本,才上达天德。阳明先生见山中一老叟,自云做“言忠信行笃敬”工夫三十九年。此其人亦可尚矣,只此默识一步,未之知耳。
  问致中和致字,曰:“天命之性,不可睹闻,此喜怒哀乐之所以为根者也。本目未发,浑然至善,故谓之‘中’。君子於此乎戒慎恐惧工夫,都从性根上用,是曰‘致中’。喜怒哀乐发皆中节,此顺性而动,其流行恰当主脑,适相吻合而无所乖戾,故谓之‘和’。君子亦顺性之自然,率之而已矣,率之则道在矣,是曰‘致和’。致字须如此看,若从念上与事为上去致,恐去天命之性尚远。”
  心者性之发灵,是活物,是用神。帝王用之以保民,桀、纣用之以纵欲,宿儒用之以博闻强记,举子用之以弄巧趋新,仪、秦用之以纵横捭阖,仙家用之呼吸长生,佛氏用之灰心槁性,农工医卜各有所用。《大学》教人收摄此心,归止至善,亦临亦保,如见如承,直用他归根复命,庶源洁而流自清,根深而叶自茂,德无不明,民无不亲,天德王道,一以贯之,此复性之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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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泉翁云:“物至而后义生,义生而后知有所措。夫知有所措而后格之,则未履其物,不必豫格之也。”与吾师“所格只当机之物”颇合。
  俗儒求知于外者也,文成求知於内者也,学不同而所主同於知也。见罗先生之学,摄知归止,故其言曰:“用知以入止,则所云知者,原是止之用神;主知以求致,则所云致者,恐非善之归宿。是以止自浅而入深,则有定静安虑之异;修由内而及外,则有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分。”
  意为心之运用,则统之於心,尚未发之於情。绪山谓“知为意之体”者,亦谓意为已发,故不得不以知为体,所以未妥。
  唐仁卿信石经《大学》,谓“置知止能得於格物之前”,似乎先深而后浅,殆不知圣学之止为入窍,修为工夫也。谓“儒者学问思辨之功,无所容於八目之内”,殆不知止惟一法,修有多方,万物皆备,格其当机之旨也。谓“物有本末一条,次致知在格物之下”,以释格物,殆不知此条教人以知止之法,是混止而为修也。
  近代之流弊,既专於知觉上用功,而不知以知归止。仁卿之矫偏,又专於法象上安命,而不知以止求修。此学未尝不贵虚,未尝不贵寂,只以修身为本,一切皆为实体。未尝不致知,未尝不格物,只以修身为本,一切皆为实功。
  知本不言内外,自是内外合一之体,知止不言动静,自有动静合一之妙。谈止修之法,以为异说之防,莫过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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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一而已,有自主宰言者,有自流行言者。缉熙敬止,所谓善之主宰,止之归宿;而仁敬孝慈信,则善之流行,止之应感者也。道有旨归,原不向逐事精察,学有要领,亦只在一处归宗。此孔门之止修博约,正一贯之真传也。
  圣人常止,贤人知止,果在一点灵光着力乎?抑在未发之中下手乎?戒惧必於不睹不闻,天载自然,无声无臭,皆不可以知名也,故曰“圣人无知”。
  《大学》专教知止,而修之工夫,不过一点检提撕,使之常归於止耳。
  自古圣贤,常见自己不是,常知自己不足,时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