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也。由是而慕少艾慕妻子以怼父母,是习於不善以丧其善也。其习为善者固此知识,其习为不善者亦此知识,知识即性也,故曰:“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民可使由之,顺帝之则也;不可使知之,不识不知也。民用智,则不能由;圣人以人治人,用智则凿矣。夫人安之难,起之易,圣人不使知之,安之也。老子曰:“道非明民,将以愚之。”是以知为明之也。
  古之学者必有宗,学无宗则无以一道德。孔子既没,此时当立宗,子夏、子游、子张欲事有若,正此意也。时年长莫如子贡,学醇莫如曾子,然子贡又独居三年,曾子年最少,惟有若年亚子贡,而学亦大醇,故门人多宗焉。使曾子稍能推之,则宗立矣。七十子之徒,朝夕相依,各陈孔子之业,则微言岂易绝哉!惟失此举,其后子夏居魏,子张居陈,子贡居齐,漫无统一,阙里散后,诸贤再无丽泽之资。西河之人疑子夏为夫子,而荀况、庄周、吴起、田子方之徒,皆学於孔子,而自为偏见,惟其无以就正之耳。汉时《五经》师傅最盛,有数百年之宗。彼经术耳,且以有宗而传,我孔氏之道德,再传而失之者,宗之散也。余观有若言行,如《鲁论》、《檀弓》所载者,最为近道。其论夫子出类处,比之宰我、子贡以闻见品题者自别。故《家语》有古道之目,《左传》有稷门之望。其没也,鲁悼公弔之。《鲁论》一书出其门人所记,为万世准绳,后世只为四科无名,又被《史记》说得鄙陋,而孝弟行仁之义,记者之词不达其意,遂与伊川、象山有异同之说,不得列於十哲。今跻子张而诎有若於东庑,反居原宪、南容之下,岂礼也哉?必有能正之者。
  周公不之鲁,次子世为周公,於畿内共和是也。周之周、召,世为三公,犹鲁之三桓世卿也,故曰“季氏富於周公”,非谓文公旦也。
  异哉公父文伯之母也,文伯之丧,其妻哭之哀,母以为子之好内也而责之。子之好内,以训其生则可也,若夫没而哭,礼也。盖穆伯之丧,穆姜以有礼称,然而皆枝叶也。居夫之丧,而往来於季康子之家,哓哓辨论,忘己之失,而挠妇之得,《檀弓》、《国语》皆喜称之,岂《草虫》、《卷耳》之义,相君、孟姜之节为非礼乎?且曰:“朝哭穆伯,后哭文伯。”以为有不夜哭之礼。夫寡妇不夜哭,以男子之殡,必於正寝,夜行不便,故辍以待旦。非如汉人所谓避床第之嫌也。古者哀至则哭,何朝暮之有?枝叶如此,本根之拨,可窥矣。
  《乡饮酒》为宾兴而举,虽曰“乡饮”,实王朝之礼也。故其乐歌,先王事,后家事。始歌《四牡》、《皇华》、《鹿鸣》,臣道也;次《南陔》、《白华》、《华黍》,子道也;次间《鱼丽》、《由庚》、《嘉鱼》、《崇丘》、《南山》、《由仪》,自臣道而推之治国之事也;次合《关雎》、《葛覃》、《卷耳》、《鹊巢》、《采苹》、《采蘩》,自子道而推之齐家之事也。至於《乡射》,则州长所以演其乡子弟,而未及於王事,止歌《关雎》以下而已。盖臣子之筮仕,必有先公后私之心,然后有事可做,此圣人之意也。
  江河亦土也,得水以名,未尝有水。水流相禅,一瞬不居,非江河之有也。人见江河之多水,而孰知非其有哉!惟其不有,是以能生,负舟充查,蕃鱼长龙,为世之需也。沼者,有其水者也,故留之,水性不遂,而生道息,故曰“江河竞注而不流”。
  生之谓性,性即气也,言气则不必言性。伊川曰:“论性不论气不备。”是二性也。刚柔气也,即性也。刚有善者焉,有不善者焉,柔有善者焉,有不善者焉,皆性也。试以不善者言之,刚之恶,必为强梁而不为阴忮,柔之恶,必为阴忮而不为强梁。阴忮者习也,其不能互为者,以其根於性也。使其人一旦蟠然焉,则刚者必为爽闓,而不能为缜密,柔者必为缜密,而不能为爽闓,是亦性矣,故曰“善恶皆天理也”。
  三代而上,体统正,论议明,不惟君子有可用,虽小人亦有可用。性非瓦砾,虽小人亦有寸长可用,上有主张之者,则亦掩庇其丑,以技奉上之欲。今之星卜医巫,皆出羲、农,岂其自为之算五行、尝百草哉?亦众人之能也。后世则不然,不惟君子无以展布,虽小人亦无以展布。彼小人者,虽无恁大见识,就其所蕴,亦必平生之志,欲有立於天下。但秕政之朝,蹊径不一,内以弥缝妇寺之间,外以揣摩人主之隐,精神心术竭尽於此,以博其富贵荣宠之私,几时能展布其平生之一二?人见李林甫在位十九年,以为志无不行,不知几时行得一事?盖其精力机巧,能使禄山慑服,假使得用其才,亦足以制范阳之命。然其心方内蛊君欲,外抗杨钊,昼夜之力,穷於蹊径,何尝得少用其才?呜呼!鼓舞作用之人才,非圣人,其孰能之?
  人畜羊豕,逐豺虎,善恶至明矣。其所谓善恶,抑物之情耶?人之情耶?羊豕以其利於己也而爱之,豺虎以其害於己也而憎之,非天之生物,果有所择也。天之赋物,惟有生理,驺虞之不杀,豺虎之食人,总是率性,於人有何恩怨?但鸟兽不可与同群,为人计者,惟远之而已。周公驱猛兽,程子放蝎,皆不杀之。此处须理会天之生人生物,是生理也;其为人,为羊豕,为豺虎,是各正性命也。豺虎而不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