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数十篇,独得二十八篇,以教授于齐、鲁间。孝文时,求能治《尚书》者,天下无有。欲召生,时年九十余矣,不能行。诏太常遣掌故错往受之。生老,言不可晓,使其女传言教错。齐人语多与颍川异,错所不知凡十二三,略以其意属读而已。夫此二十八篇,伏生口授而错以意属读者也,其间缺误颠倒固多,然不害其为古《书》也。汉、魏数百年间,诸儒所治,不过此耳。当时以应二十八宿,盖不知二十八篇之外犹有书也。东晋元帝时,有豫章内史梅赜增多伏生《书》二十五篇,称为孔氏壁中古文,郑冲授之苏愉,愉授梁柳,柳之内兄皇甫谧从柳得之,以授臧曹,曹授梅赜。赜遂奏上其书。今考传记所引古《书》,见于二十五篇之内者,郑玄、赵岐、韦昭、王肃、杜预辈并指为「逸书」,则是汉、魏、晋初诸儒曾未之见也。故今特出伏氏二十八篇如旧,以为汉儒所传,确然可信,而晋世晚出之《书》,别见于后,以俟后之君子择焉。

  《书》二十五篇,晋梅赜所奏上者,所谓《古文尚书》也。《书》有今文古文之异,何哉﹖错所受伏生《书》,以隶写之,隶者,当世通行之字也,故曰今文。鲁恭王坏孔子宅,得壁中所藏,皆科斗书,科斗者,仓颉所制之字也,故曰古文。然孔壁中真《古文书》不传。后有张霸伪作《舜典》、《汩作》、《九共》九篇、《大禹谟》、《益稷》、《五子之歌》、《允征》、《汤诰》、《咸有一德》、《典宝》、《伊训》、《肆命》、《原命》、《武成》、《旅獒》、《冏命》二十四篇,目为《古文书》。汉《艺文志》云,《尚书经》二十九篇。《古经》十六卷二十九篇者,即伏生《今文书》二十八篇及武帝时增伪《泰誓》一篇也。《古经》十六卷者,即张霸伪《古文书》二十四篇也。汉儒所治,不过伏生《书》及伪《泰誓》共二十九篇尔。张霸伪《古文》虽在,而辞义芜鄙,不足取重于世以售其欺。及梅赜二十五篇之《书》出,则凡传记所引《书》语、诸家指为「逸书」者,收拾无遗,既有证验,而其言率依于理,比张霸伪《书》辽绝矣。析伏氏《书》二十八篇为三十三,杂以新出之《书》,通为五十八篇,并《书序》一篇,凡五十九,有孔安国传及序,世遂以为真孔壁所藏也。唐初诸儒从而为之疏义。自是以后,汉世大小夏侯、欧阳氏所传《尚书》止二十九篇者,废不复行,惟此孔壁传五十八篇孤行于世。伏氏《书》既与梅赜所增混淆,谁复能辨!窃尝读之,伏氏书虽难尽通,然辞义古奥,其为上古之《书》无疑;梅赜所增二十五篇,体制如出一手,釆集补缀,虽无一字无所本,而平缓卑弱,殊不类先汉以前之文。夫千年古书,最晚乃出,而字画略无脱误,文势略无龃龉,不亦大可疑乎﹖吴才老曰:「增多之《书》,皆文从字顺,非若伏生之《书》,诘曲聱牙。夫四代之书,作者不一,乃至二人之手,而定为二体,其亦难言矣。」朱仲晦曰:「《书》,凡易读者皆古文,岂有数百年壁中之物,不能损一字者﹖」又曰:「伏生所传皆难读,如何伏生偏记其所难,而易者全不能记也﹖」又曰:「孔《书》至东晋方出,前此诸儒皆未见,可疑之甚。」又曰:「《书序》,伏生时无之,其文甚弱,亦不是前汉人文字,只是后汉末人。」又曰:「《小序》决非孔门之旧,安国《序》亦非西汉文章。」又曰:「先汉文文字重厚,今《大序》格致极轻。」又曰:「《尚书》孔安国传,是魏、晋间人作,托安国为名耳。」又曰:「孔《传》并《序》皆不类西京文字,气象与《孔丛子》同是一手伪书,盖其言多相表里,而训诂亦多出于《小尔雅》也。」夫以吴氏、朱子之所疑者如此,顾澄何敢质斯疑,而断断然不敢信此二十五篇之为古《书》,则是非之心,不可得而昧也,故今以此二十五篇自为卷帙,以别于伏氏之《书》。而《小序》各冠篇首者,复合为一,以置其后;孔氏《序》亦并附焉;而因及其所可疑,非澄之私言也,闻之先儒云尔,凡四卷。今存。(以上《书序录》。)   

  谢山《读草庐书纂言》曰:「宋人多疑《古文尚书》者,其专主今文,则自草庐始。是书出世,人始决言《古文》为伪,而欲废之,不可谓非草庐之过也。近世诋《古文》者日甚,遂谓当取草庐之书列学宫以取士,亦甚乎其言之矣!竹垞亦不信《古文》,不敢昌言,而谓草庐之作尚出权辞。噫!权辞也,而轻以之训后世哉!」  

  《诗》,《风》、《雅》、《颂》凡三百十一篇,皆古之乐章。六篇无辞者,笙诗也,旧盖有谱以记其音节而今亡。其三百五篇,则歌辞也。乐有八物,人声为贵,故乐有歌,歌有辞。乡乐之歌曰《风》,其诗乃国中男女道其情思之辞,人心自然之乐也,故先生采以入乐,而被之弦歌。朝廷之乐歌曰《雅》,宗庙之乐歌曰《颂》,于燕飨朝会享祀焉用之,因是乐之施于是事,故因是事而作为是辞。然则《风》因诗而为乐,《雅》、《颂》因乐而为诗,诗之先后,于乐不同,其为歌辞一也。经遭秦火,乐亡而《诗》存。汉儒以义说《诗》,既不知《诗》之为乐矣,而其所说之义,亦岂能知诗人命辞之本意哉!由汉以来,说三百篇之义者,一本《诗序》。《诗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