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有四端说,别列《木钟集》之前。)

  程子云:「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愿详其旨。

  孟子性善从源头上说,及论情论才,只是说善,不论气质清浊厚薄,是不备也。诸子纷纷之说,各自把气质分别,便作天性看了,其不明之说,为害滋甚。孔门性相近习相远,却就气质之性上论清浊;至说上知下愚,乃论得气清之十分厚者为上知,气浊之十分薄者为下愚,其闲相近者,乃是中人,清浊在四六之闲,总起是三等气质。此说乃是与孟子之说互相发明。要知孔子是说气质之性,孟子是说源头本然之性,诸子只是把气质便作本然之性,看错了。

  继善成性,继与成字如何﹖ 

  凡物之生死,有理而后有气,善当作理看。(此性谓气质之性。)道即太极也,太极纔动,首先撤出者便是理,故以继善言。随太极之后,渐次成就者即谓性。(成则有形质矣。)孟子说性善是第一义,从他继之者;诸子说不善是第二义,从他成之者。

  「知至而后意诚」,程子又谓:「格物穷理,但立诚意以格之。」

  程门此类甚多,如致知须用敬,亦是先侵了正心诚意地位,不是于格物致知之先,更有一级工夫在上,只是欲立个主人翁耳。但常得此心有在,物可从此格,知可从此致,此程子所以言「格物穷理,但立诚意以格之」。

  不睹不闻,乃此心不动之境。既是不动,却又下戒慎恐惧工夫,莫是太着力否﹖太着力,则恐反动其心,何以谓之未发之中﹖

  此处猛着力不得,纔着力,便是动了,虽不着力,然必有事焉方可。前辈谓敬贯动静,正谓此也。戒慎恐惧,却是常惺惺法,不尔,便白地倒了,否则空空死灰矣。此处如道家炉火养丹法,火冷则灰死,火炎则药死。

  不睹不闻,晦翁谓喜怒哀乐未发之初至静之时也。当至静之时,不知戒惧之心何处着落﹖

  此问最精。前辈于此境界,最难下言语。既是未发,才着工夫,便是发了,所以只说戒慎恐惧。盖虽是未发之初体,已含具万用在此,不比禅家寂如空如。所以惺惺主人,常在冥漠中照管,都不曾放下了。盖虽是持守体段,却不露痕迹。

  「鸢飞戾天」一章,程子谓:「此一段是子思吃紧为人处。」是如何﹖

  大要不要人去昏默冥窈中求道理。处处平平会得时,多少分明快活。

  《近思录》载「一阳复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先儒以静为天地之心,不知动之端乃天地之心。」又说:「阳始生甚微,安静而后能长。」既以动为阳之始,复又指安静云何邪﹖

  一阳复于地下,即是动之端,但萌芽方动,当静以候之,不可扰也,故卦辞言「出入疾」,而《象》言「闭关息民」。盖动者天地生物之心,而静者圣人裁成之道。

  程子说性与孟子不同。

  性者人心所具之天理,以其禀赋之不齐,故先儒分别出来,谓有义理之性,有血气之性。仁义礼智者,义理之性也。知觉运动者,气质之性也。有义理之性而无气质之性,则义理必无附着,有气质之性而无义理之性,则无异于枯槁之物,故有义理以行乎血气之中,有血气以受义理之体,合理与气而性全。孟子之时,诸子之言性,往往皆于气质上有见,而遂指气质作性,但能知其形而下者耳,故孟子答之,只就他义理上说,以攻他未晓处。气质之性,诸子方得于此,孟子所以不复言之。义理之性,诸子未道于此,孟子所以反复详说之。程子之说,正恐后学死执孟子义理之说,而遗失血气之性,故并二者而言之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程子之论举其全,孟子之论所以矫诸子之偏,人能即程子之言而达孟子之意,则其不同之意不辨而自明矣。

  为己是真实无伪,为人只是要誉近名。圣人此言,是就他源头上分别出来。今学士大夫谓为己不求人知,而求天知。纔说有求天知意,便不是为己。为己者,只是屈头担重担,不计穷达得丧也。

  或问明道曰:「出辞气,莫是于言语上用工夫否﹖」曰:「须是自然语顺。」如何﹖

  「出辞气」,出字着工夫不得。工夫在未出之前,此是静时有工夫,故才动道理便在此动时。自有着工夫者,如修辞安定辞之类。

  明道曰:「中者天下之大本,惟敬而无失尽之。」敬便是中否﹖

  当喜怒哀乐未发之时,便着甚工夫,才着得力,便是发了,所以先贤当此境界,不是无工夫,又不可猛下工夫,只是敬以直内,即戒慎恐惧意。敬不唤做中,敬而无失,方是中。无失,即不偏倚之谓。

  明道云:「人之为学,忌先立标准。」何谓标准﹖

  标准犹言限格。学问既路头正了,只札定脚跟,滔滔做去,不可预立限格,云「我只欲如此便休」。今世学者,先立个做时文、取科第标准横在胸臆,杀害事。

  明道谓:「学者能识仁体,实有诸己,只要义理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