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以岁月售功,其君与一时之人亦皆以岁月责之,所以有谤而无名,事不集而弊常在也。士诚知此,惟不求用为庶几耳。

  《宰相世系》言「唐臣以门族相高」。案孟子称故国世臣,人材之用,必常与其国其民之命相关,治乱兴亡所从出,故叔向以栾、却降在皁隶,忧公室之卑。若夫志不必虑国,行不必及民,但自修饰进取为门户计,如汉韦、平之流,此叔孙豹所谓「世禄非不朽也」。俛而就下,遂为李德裕秖校台阁仪范、班行准则而已。

  孔子系《易》,辞不及数,惟《大传》称「大衍之数」,其下文有五行生成之数。五行之物,满天下,触之即应,求之即得,而谓其生成之数必有次第,盖历家立其所起,以象天地之行,不得不然。《大传》以《易》之分揲象之,盖《易》亦有起法也。《大传》本以《易》象历,而一行反以为历本于《易》。夫论《易》及数,非孔氏本旨,而谓历由《易》起!揠道以从数,执数以害道,最当先论。

  道家澹泊,主于治人,其说以要省胜去离。汉初尝用之,虽化中国为夷,未至于亡也。浮屠本以坏灭为旨,行其道必亡,虽亡不悔,盖本说然也。梁武不晓,用之,当身而失;唐宪、懿又出其下,直谓崇事可增福利,悲哉!

  诃陵国治太子,与商鞅事同。古人勤心苦力,为民除患致利,迁之善而远其罪,所以成民也,尧、舜、文、武所为治也。苟操一致而已,又何难焉!故申、商之术命尧、禹曰桎梏。至秦,既已大败,而后世更为霸、王杂用之说,哀哉!

  议论定而利害明,要自士大夫之心术始。

  孔子讲道无内外,学则内外交相明。荀子言学数有终,义则须臾不可离,全是于陋儒专门上立见识,又隆礼而贬《诗》、《书》,此最为入道之害。扬雄言「学,行之上,言之次,教人又其次。」亦是与专门者校浅深耳。古人固无以教人为下者,雄习见后世陋儒专门,莫知所以学,而徒守其师传之妄以教人,以为能胜此而兼行者则上矣。近世又偏堕太甚,谓独自内出,不由外入,往往以为一念之功,圣贤可招而致,不知此心之稂莠,未可遽以嘉禾自名也。

  荀卿所言诸子,苟操无类之说,其是非不足计,乃列攻群辩,至于子思、孟轲,并遭诋斥,谬戾甚矣!又好言子弓与仲尼并称。安有与仲尼齐圣,独为荀卿所私,而他书无见者﹖非妄则姑假立名字以自况耳。

  谓「无便嬖左右足信者之谓闇」,案穆王命太仆、左右侍御、仆从「无以便嬖侧媚,其惟吉士」,是则嬖者不吉,吉者不嬖也。

  「强本而节用,天不能贫;养备而动时,天不能病;修道而不贰,天不能祸」。夫古人备是三者矣,其不贫、不病、不祸则曰「是天也,非我也」。今偃然曰:「是我也,非天也。」奉天者,圣人之事,今曰「我自致之」,是以人灭天也。

  「全其天功,则天地官而万物役」。又曰:「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古圣人曰「则天」,曰「顺帝之则」,未尝敢曰「吾能官,使天地物畜而制之」也。

  孟子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而荀卿谓天子如天帝,如大神,盖与秦皇自称曰「朕」意同。

  「礼者,养也,刍豢五味以养口」等语,则礼者,欲而已矣。

  古之圣贤无独指心者。舜言「人心道心」,不止于治心。孟子始有尽心知性、心官贱耳目之说。盖辩士索隐之流多论心,而孟、荀为甚。

  孔子未尝以辞明道,内之所安则为仁,外之所明则为学,学即《六经》也,至于内外不得异称者,于道其庶几矣。子思之流,始以辞明道,辞之所之,道亦之焉,非其辞也,则道不可以明。《中庸》未必专子思作,其徒所共言也。孟子不止于辞而辩胜矣。荀卿本起稷下,所言皆欲挫辩士之锋,怒目裂眦,极口切齿,先王大道,至此散薄,无复淳完。或者反谓其才高力强,易于有行。学者苟知辞辩之未足以尽道,而能推见孔氏之学,以上接贤圣之统,散可复完,薄可复淳矣。不然,断港绝潢,争于波靡,于道何有哉!

  兵农已分,法久而坏,齐民云布,孰可征发!以畏动之意,求愿从之名,虽至百万,无不用寡。且井田丘乘,所以人人为兵者,天子不过千里,诸侯不过百里,其势无独免也。若以天下奉一君,而人人不免为兵,不复任养兵之责,则圣人固所不为;若以天下奉一君,而养兵至于百万,独任其责而不能供,则庸人知其不可。今自守其州县者,兵须地着,给田力耕;(是一说。)千里之内,番上宿卫,已有诸御前兵,不可轻改,因其地分募,乐耕者以渐归本;(是一说。)边关捍御,尽须耕作,人自为战,(是一说。)三说参用,由募还农,大费既省,守可以固,战可以克,不必慨慕府兵屯田,徇空谈而忘实用矣。

  竭天下以养兵,此受病本根,所以末世之横敛,有加不已。

  立节而不辨义,下者为利,高者为名,而世道愈降矣。

  崔蠡「疏论国忌日设僧斋,百官行香,事无经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