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治,非峻防必踰,君德日衰,臣节日坏,是时帝王之道,非降为刑名法卫不止,悲夫!

  武王即以商封武庚,不私其地,德过于汤矣。武庚弗从而灭。周公无所寄之,然后以次分封,而同姓多焉。后世谓犬牙相制为盘石宗,若自守其天下者,非本旨也。

  商之贵家旧族,终顽不率,周公方为之营洛,迁以自近而化诲之。召公又戒成王疾敬德,盖与禹、益同意。不随世变而迁,惟圣贤能之。

  君薨,世子不言,委政冢宰,免丧而后即阼,古人之达礼也。成王当弥留之际,被冕凭几,以其子托诸臣,召公及群公渝恤致文而奉之康王,又使康王报诰之,何忽以位为重,而为是衰末之举与﹖呜呼!纣、武庚之时,变故烦矣。管、蔡流言,成王疑虑,道将丧矣。周、召恐惧,师保协心,卒能复成王于德。于是疾病矣,洮自力,大延群臣,还以周、召训己者而训之,是可为难矣。是故召、毕变礼,传命于康,仪物粲然,四方风动,为斯道之所在也,位何足言哉!

  「无依势作威,无倚法以削」,成王知所以命君陈矣。然而人材日陋,世变日下,皆依势倚法之类也。

  成、康再世,皆以商民为畏,非畏其顽,畏吾不能化也。越三纪而后化,俟之以道,不以刑也。观《毕命》而成、康之道备矣。

  《诗》三百,皆史官先所釆定也,不因孔子而后删。

  诗不当以正、变分,要以归于正。

  《七月》之诗,以家计通国服,以民力为君奉,自后世言之,不过日用之麤事,非人纪之大伦也,而周公直以为王业,此论治道者所当深体也。《洪范》曰:「惟天阴骘下民,相协厥居。」《无逸》曰:「先知稼穑之艰难。」古人未有不先知稼穑,而能君其民,以使协其居者。此诗乃《无逸》之义疏,协居之条目也。后世弃而不讲,其讲之者,亦自笑其迂浅而无用,乃以势力威力为君道,以刑政末作为治体。汉之文、宣,唐之太宗,虽号贤君,其实去桀、纣尚无几,可不惧哉!

  祖望谨案:末句似已甚,然要异乎同甫矣。

  厉王后,天下不复有号令。宣王咏歌,皆封建征伐、搜狩宫室之事,其一时作起,观听赫然,固臣子所喜。至于恩深泽厚,本根有托,敬保元子,绸缪室居,则未可谓知文、武、成、康之意也。故不幸一传而坏,读《诗》者徒乐其辞,而不察其事,则治道失之远矣。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言照物之远,不在危地也,然而必也死生祸福,不入其心。自班固以明哲少史迁,而后世相传,转为自安之卫,殆于诬德矣。

  孔子之先,非无达人,《六经》大义,源深流远,取舍予夺,要有所承,使皆芜废讹杂,则仲尼将安取斯﹖今尽揜前闻,一归孔氏,后世所以尊孔氏者,固已至矣,推孔子之所以承先圣者,则未为得也。当孔子时,鲁、卫旧家,往往变坏,孔子于时,力足以正之,使复其旧而已,非谓尽取而纷更之也。后世赖孔子是正之力,得以垂于无穷,而谓凡孔子以前,皆其去取,盖失之。故曰《诗》、《书》不因孔氏而后删。

  《周官》言道则兼艺,贵自国子弟,贱及民庶,皆教之。其言「儒以道得民」,「至德以为道本」,最为要切,而未尝言其所以为道者。虽《书》自尧、舜时亦已言道,及孔子言道尤着明,然终不的言道是何物。岂古人所谓道者,上下皆通知之,但患所行不至邪﹖老本周史官,而其书尽遗万事而特言道,凡其形貌眹兆,眇忽微妙,无不悉具。予疑非所著,或隐者之辞也。而易传及子思、孟子亦争言道,皆定为某物,故后世之于道,始有异说,而又益以庄、列、西方之学,愈乖离矣。今且当以《周礼》二言为证,庶学者无畔援之患,而不失古人之统。

  祖望谨案:此永嘉以经制言学之大旨。

  《司徒》「以五礼防万民之伪而教之中,以六乐防万民之情而教之和」。而《宗伯》「以天产作阴德,以中礼防之,以地产作阳德,以和乐防之」。是则民伪者,天之属也,民情者,地之属也。伪者,动作文为辞让度数之辨也。情者,耳目口鼻四肢之节也。子产言「人生始化曰魄」,阳曰魂』」而儒者因谓体魄则降,知气在上。《易传》又谓「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故后世皆以魂知为阳,体魄为阴。然以《宗伯》之言考之,则魂知者固阴德也,体魄固阳德也。伪不可见,而能匿情,故为阴。情可见,而能灭伪,故为阳。礼乐兼防,而中和兼得,则性正而身安。此古人之微言笃论也。若后世之师者,教人抑情以徇伪,礼不能中,乐不能和,则性枉而身病矣。

  祖望谨案:此节说得有病。

  《檀弓》肤率于义礼,而謇缩于文辞。

  孔子时,圣人之力,尚能合一以接唐、虞、夏、商之统,故所述皆四代之旧。至孟子时,所欲行于当世,,与孔子已稍异。不惟孟子,虽孔子复出,亦不得同矣。然则治后世之天下,而求无失于古人之意,盖必有说,非区区陈所能干也。

  以曾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