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书之本指也。今必以治国平天下为君相之事,而学者无与焉,则内外之道,异本殊归,与经之本旨正相南北矣。禹、稷、颜回同道,岂必在位乃为为政邪!(《答江德功》。)

  文字虽不可废,惟涵养本原而察于天理人欲之判,此是日用动静之间不可顷刻间断底事。若于此处见得分明,自然不到得流入世俗功利权谋里去矣。熹亦近日方实见得向日支离之病,虽与彼中证候不同,然其忘己逐物、贪外虚内之失,则一而已。程子说:「不得以天下万物挠己,己立后自能了得天下万物。」今自家一个身心不知安顿去处,而谈王说霸,将经世事业别做一个伎俩商量讲究,不亦误乎!

  (梓材谨案:主一所纂此下一条,移入《东莱学案》。)

  须知「必有事焉」,只此一句,便合见天理流行活泼泼地。方要于此着意寻讨,便窒碍了。如说「先难」,只此二字,已见得为仁工夫。然于此处才有计较,便夹杂了。故才说上句,便说下句,以急救之。

  来书亦于「智力」二字毕竟看不破,放不下。殊不知此正是智力中之仁义,宾中之主,铁中之金。若苦向这里觅道理,便落在「五霸假之」以下规模里,出身不得。孟子、董子所以拔本塞源,斩钉截铁,便是正怕后人似此拖泥带水也。熹常语此间朋友:「孟子一生忍穷受饿,费尽心力,只破得『枉尺直寻』四字。今日诸贤苦心劳力,费尽言语,只成就『枉尺直寻』四字,不知淆讹在甚么处!」此话无告诉处,只得仰屋浩叹也。

  示谕日用工夫,如此甚善。然亦且要见得一大头脑分明,便于操舍之间有用力处。如实有一物,把住放行,在自家手里,不是谩说求其放心,实却茫茫无把捉处也。

  来书谓伊川先生所云「内外不备」者为不然,盖无有能直内而不方外者,此论甚当。据此,正是熹所疑处。若使释氏果能「敬以直内」,则便能「义以方外」,便须有父子,有君臣,三纲五常,缺一不可。今日能直内矣,而其所以方外者果安在乎﹖又岂数者之外,别有所谓义乎﹖以此而观,伊川之语,可谓失之恕矣。然其不然,特老兄未之察尔。所谓直内者,亦谓其有心地一段工夫尔。但其用功却有不同处,故其发有差,他却全不管着,此所以无方外之一节也。固是有根株则必有枝叶,然五谷之根株则生五谷之枝叶华实而可食,稊稗之根株则生稊稗之枝叶华实而不可食,此则不同尔。朮以根株而愈疾,钩吻以根株而杀人,其所以杀人者,岂在根株之外而致其毒哉﹖(以上《答吕子约》。)

  百家谨案:此内外之辩。

  涵养本原之功,诚易间断。然纔觉得间断,便是相续处。只要常自提撕,分寸积累将去,久之自然接续,打成一片尔。讲学工夫,亦是如此。莫论事之大小,理之浅深,但到目前,即与理会到底,久之自然浃洽贯通也。(《答方宾王》。)

  前者所论,未尝欲专求息念,但以为不可一向专靠书册,故稍稍放教虚闲,务求亲切自己。然其无事之时,犹是本根所在,不可昏惰杂扰,故又欲就此便加持养,立个主宰。其实只是一个提撕警策,通贯动静。但是无事时只是一直如此持养,有事处便有是非取舍,所以有直内、方外之别,非以动静真为判然二物也。(《答余正叔》。)

  学问临事不得力,固是静中欠却工夫。然欲舍动求静,又无此理。盖人之身心,动静二字,循环反复,无时不然。但常有此心,勿令忘失,则随动随静,无处不是用力处矣。(《答吴伯丰》。)

  所论为学之意,善矣。然欲专务静坐,又恐堕落那一边去。只是虚着此心,随动随静,无时无处不致其戒谨恐惧之力,则自然主宰分明,义理昭著矣。然着个「戒谨恐惧」四字,已是压得重了。要之,只是略绰提撕,令自省觉,便是工夫也。(《答潘子善》。)

  夫性者,理而已矣。乾坤变化,万物受命,虽所禀之在我,然其理则非有我之所得私也。所谓「反身而诚」,盖谓尽其所以得乎己之理,则知天下万物之理初不外此,非谓尽得我之知觉,则众人之知觉皆是此物也。性只是理,不可以聚散言。其聚而生、散而死者,气而已矣。所谓精神魂魄,有知有觉者,皆气之所为也,故聚则有,散则无。若理,则初不为聚散而有无也。但有是理则有是气,苟气聚乎此,则其理亦命乎此尔,不得以水沤比也。鬼神便是精神魂魄,程子所谓「天地之功用,造化之」,张子所谓「二气之良能」,皆非性之谓也。故祭祀之礼,以类而感,以类而应,若性,则又岂有类之可言邪﹖然气之已散者,既化而无有矣,其根于理而日生者,则固浩然而无穷也,故上蔡谓「我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盖谓此也。然圣人之制祭祀也,设主立尸,萧灌鬯,或求之阴,或求之阳,无所不用其极,而犹止曰庶或享之而已。其至诚恻怛、精微恍惚之意,盖有圣人所不欲言者,非可以世俗粗浅知见,执一而求也。岂曰一受其成形,则此性遂为吾有,虽死而犹不灭,截然自为一物,藏乎寂然一体之中,以俟夫子孙之求而时出以飨之邪﹖必如此说,则其界限之广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