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论,不觉日晷之暮也。壬子赴阙,过上饶,有从臣家居者设宴,用音乐,先生蹙然曰:「二帝蒙麈,岂吾徒为乐之日﹖敢辞!」转徙流寓,遂至空乏,然「贫」之一字,口所不道,亦手所不书。尝戒子弟曰:「对人言贫者,其意将何求﹖」朱震被召,问出处之宜,先生曰:「世间惟讲学论政,则当切切询究。至于行己大致,去就语默之几,如人饮食,其饥饱寒温,必自斟酌,不可决之于人,亦非人所能决也。某出处,自崇宁以来,皆内断于心。虽定夫、显道诸丈人行,皆不以此谋之也。」壮年尝观释氏书,后遂屏绝,尝答曾几书曰:「穷理尽性,乃圣门事业。物物而察,知之始也;一以贯之,知之至也。来书以五典四端每事扩充,亦未免物物致察,非一以贯之之要,是欲不举足而登泰山也。四端固有,非外铄;五典天叙,不可违。充四端,惇五典,则性成而伦尽矣。释氏虽有了心之说,然其未了者,为其不先穷理,反以为障,而于用处不复究竟也。故其说流遁,莫可致诘,接事应物,颠倒差谬,不堪点检。圣门之学,则以致知为始,穷理为要。知至理得,不迷本心,如日方中,万象皆见,,则不疑所行而内外合也。故自修身至于家、国、天下,无所处而不当矣。来书又谓:『充良知良能而至于尽,与宗门要妙,两不相妨,何必舍彼而取此。』夫良知良能,爱亲敬长之本心也。儒者则扩而充之,达于天下,释氏则以为前麈,为妄想,批根拔本而殄灭之,正相反也。而以为不相妨,何哉﹖」着有《春秋传》、《资治通鉴举要补遗》及《文集》若干卷。三子:寅、(梓材案:文定之于致堂,以弟子为子,事见《衡麓学案》本传。黄氏补本必以致堂为从子,赘。)宏、宁。从子宪。

  宗羲案:先生为荆门教授,龟山代之,因此识龟山。因龟山方识游、谢,不及识伊川。自荆门入为国子博士,出来便为湖北提举,是时上蔡宰本路一邑,先生却从龟山求书见上蔡。上蔡既受书,先生入境,邑人皆讶知县不接监司,先生先修后进礼见之。先生之学,后来得于上蔡者为多,盖先生气魄甚大,不容易收拾。朱子云:「上蔡英发,故胡文定喜之。」想见与游、杨说话时闷也。

  祖望谨案:朱子所作《上蔡祠记》有云「文定以弟子礼禀学」,洲先生遂列文定于上蔡门人之目,非也。文定尝曰:「吾于游、杨、谢三公,皆义兼师友。」又曰:「吾丈人行也。」然则何尝自称弟子﹖《龟山行状》尝言文定传其学,而文定不以为然,曰:「吾自从伊川书得之。」则于上蔡可知矣。洲谓先生得力于上蔡,不知但在师友之间也。

  (梓材谨案:致堂《斐然集》为《先公行状》云:「元佑盛际,师儒多贤彦。公所从游者,伊川程先生之友朱长文,及颖川靳裁之、朱乐圃,得泰山《春秋》之传。」则先生为泰山再传弟子,可知其《春秋》之学之所自出矣。)

  胡氏传家录(补。)

  士当志于圣人,勿临深以为高。

  流光可惜,无为小人之归。

  学以立志为先,以忠信为本,以致知为穷理之门,以主敬为持养之道。

  曾子之言曰:「君子爱人以德,细人爱人以姑息。」故切莫假借人。

  学以能变化气质为功。

  某初学《春秋》,用功十年,览诸家,欲求博取以会要妙,然但得其糟粕耳!又十年,时有省发,遂集众传,附以己说,犹未敢以为得也。又五年,去者或取,取者或去;己说之不可于心者,尚多有之。又五年,书成,旧说之得存者寡矣。及此二年,所习似益察,所造似益深,乃知圣人之旨益无穷,信非言论所能尽也。

  凡出身事主,本吾至诚恳恻、忧国爱君、济民利物之心,立乎人之本朝,不可有分亳私意。议论施为,辞受取舍,进退去就,掳吾所见义理行之,勿欺也,故可犯。未有至诚而不动者矣。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陈仲举于曹节,庾元规于苏峻,皆怀愤疾之心,所以误也。诸葛武候心如明镜,不以私情有好恶,故李平、廖立、马谡,或废或死而不怨。武候此心,可为万世法。

  (梓材谨案:谢山所节文定《传家录》九条,今移一条为刘君曼《附录》,又一条移入《高平学案》。又谢山所录文定语三条,并入《附录》。)

  时政论

  宗羲案:绍兴元年,先生以舍人兼侍讲召,先以《时政论》献。论入,复除给事中。其论之目曰《定计》、《建都》、《设险》、《制国》、《恤民》、《立政》、《核实》、《尚志》、《正心》、《养气》、《宏度》、《宽隐》。先生自谓:「虽诸葛复生,为今日计,不能易此论也。」间采数则。

  拨乱兴衰,必有前定不移之计,而后功可就。陛下履极六年,以建都则未必有守不移之居,以讨贼则未必有操不变之术,以立政则未必有行不反之令,以任官则未必有信不疑之臣。舍今不图,后悔何及!(《定计论》。)

  设险以得人为本,保险以智计为先。人胜险为上,险胜人为下;人与险均,纔得中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