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有所不能焉。」又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此所谓始于小而后至于大,始于微而后至于显也。天下之所甚易,莫若众人之所能者也。其所甚难,莫若圣人之所不能者也。以众人之所能而教人,是使易之而可勉也。以圣人之所不能而教人,是使难之而不为也。圣人既曰难行之,又曰易行之,既曰易知之,又曰难知之,易者所以喻于人,难者所以喻于己。盖诱于人者不可以不易,责于己者不可以不难也。始于易,终于难,而不可以过乎中,是故谓之中庸。开之以易,使天下可得而入也。严之以难,使天下不得而轻也。制之以中,使天下不得而过也。夫中庸有众人之所易行者焉,有圣人之所难行者焉,有圣人与众人之所同行者焉。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言中庸之易而人不守也。「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言中庸之难而人鲜能也。「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言中庸之不可过中也。口之于味也,酸咸甘苦,有偏好其一者,是不知味之人焉。唯其五味均齐而得其节,然后适于口而和于心。君子之于道也亦然,不可以过,亦不可以不及。故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此《中庸》之大略也。

  《中庸》者,言性之书也。既举其略矣,而未及乎性也。夫诚者,圣人之性也;诚之者,贤人之性也。圣人,生而知之者,故其性自内而出。自内而出者,得之天而不恃乎人。贤人,学而知之者也,故其性自外而入。自外而入者,得之人而后至于天。故曰:「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也。」又曰:「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者所以成性也,明者所以求诚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者,圣人之性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贤人之明也。目之视乎色,耳之听乎声,鼻之别乎臭,口之识乎味,此四者有诸内而无待于外,圣人之性犹此也。誉之则劝,非之则沮,顺之则喜,逆之则怒,此四者动乎外而应之于内,贤人之性犹此也,圣人先得于诚而后有明者也,贤人先得于明而后至诚者也。夫《中庸》,所以使贤者学为圣人也。故欲诚者莫若明,欲明者莫若知。夫所谓知者何也﹖致其知也。故曰「致知在格物」,又曰「物格知至」,物至而后有知也。知然后好恶形焉,有知而后有好恶也。君子则好善而恶恶,小人则好恶而恶善,此君子小人之所以分也。夫明者,有善未尝不知焉,有不善未尝不知焉,择其善者而执之,其不善者而拂之,昭昭乎知所以为善,所以为不善,此所谓明也,此所谓致知也,是知之至也。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此《大学》之道,贤人所以学而成圣者也。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又曰:「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夫颜子岂无不善哉,惟能知而不行也。故曰:欲诚者莫若明,用明者莫若知。致知者,是所以学为圣人之端也。

  圣人之治天下,未尝不以诚也。诚者存乎其心,不可得而见之,故其说曰:「惟天下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夫性者何也!﹖仁义是也。圣人以为仁义者生于吾之性,而不生于外,是故用之以诚,仁焉而必出于诚,义焉而必出于诚。不诚于仁,则人不亲;不诚于义,则事不成。诚仁者,不施而亲;诚义者,不为而成。诚在内者形于外,是所以贵诚也。是故不赏而人劝,不怒而人威,不动而人化,不言而人喻,此所谓尽其性也。是故为人子者诚于孝,为人臣者诚于忠,为人弟者诚于恭,举天下之性,莫不诚于为善,此所谓尽人之性也。是故天地为之诚化,日月为之诚明,四时为之诚行,风雨为之诚节,草木为之茂,鸟兽为之蕃,凡在天地之间者莫不安其性命,此所谓与天地参也。圣人有其德,有其时,有其位,而行其道,尧、舜、禹、汤、文、武、周公是也。有其德,无其时,无其位,而言其道,孔子是也。是故欲观贤人之道,圣人是也。欲观圣人之道,天地是也。天不言而四时行焉,地不动而万物生焉。天地所以不言而人喻,不动而物成者,何也﹖诚之至也。圣人所以无为而天下治,亦诚之至也。故天者,高之积也;地者,厚之积也;圣人者,诚之积也。天积于高,及其远,则人不能知也。地积于厚,及其广,则人不能穷也。圣人积于诚,及其神,则人不能测也。高不积,不足以为天;厚不积,不足以为地;诚不积,不足以为圣人。圣人者,明并乎日月,德配乎天地,惟积于诚也。

  圣人之德既与天地参,然而孜孜焉常有不已之心。《记》曰「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此圣人之性也。其行之也,盖未尝不勉不思,而终身以为不足。夫圣人之所不可及者,其在此乎!昔者尧、舜之为君,思天下有一夫不获其所,则其心耻之;有一物不得其养,则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