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一梵舍之兴废,亦关天道耶?而人事实因之,固未不然矣。是说也,姑无深论。寺中有旧碑,亦载雍正年间寺僧已有质田一事,遂踵其事而勒石以记之。
  黄檗为融邑名寺,山志乃千古流传。自梁江淹、唐宣宗、宋晦翁、明曹学佺、叶向高迄大清,名人间出,咸于黄檗寺留题志、序、诗、记,其墨迹至今存焉。虽云山以僧名,亦志以人重。
  戊子暮春,予游福唐。是夜,僧清怀师出续修《黄檗志》与予观之。予百复不厌,兢兢然郑重焉。及阅此篇末行,不觉忽为色沮。试思长班地保何物,郑喜、林树齐何人,厮卒之流,竟以厕名公巨卿侧也。此志不几卑污耶?作者昧,梓者亦不通。时即质之清怀师,师亦甚恶,辄笔删之。愤鄙之下,付之一笑。
  黄檗种松记   【龙田】张成梁【援笔】
  山之有树,如人之有发然,炫服盛妆,而头乃童然,岂足为美哉?否则数茎鬅松,亦难为貌矣。灵石之趣,以幽深胜,然非老松数千株虬蟠谷口,亦未为至也。
  黄檗既修之两月,余以乙酉春始往视其工。殿宇已整,寮舍已完,而环顾四山,层石巉巉,挺然显露,譬犹人之新经病起,气象虽殊,而顾盼间未能生态,对之者不免少兴。
  福清故产松秧,每一斤为一束,每束计可四百有余,乃市三十束种于寺之前后。寺之住持曰通馨者,亦已种植三万余株,计十年之后,青青在望矣。计再十年之后,清阴照地可以覆人矣。吾年今已五十有二,更二十年后,久已解组归回矣。如其时此身尚在,杖策南来,重寻旧迹,则四万余株之堪为梁栋者,不啻老夫前此在邑之日之稚焉童子,其为乐何如也!想灵石大夫闻之,亦当掀髯而笑。
  黄檗寺龙泉记异
  黄檗寺后旧有小潭一,冬夏泓然,相传不盈不溢而亦不涸,虽为龙泉,不知始于何岁月也。壬申岁,寺之田亩入富人,僧以贫散去,泉遂亦以涸闻。迨癸未,余莅兹邑,夏六月,以事诣山,遂宿于其寺。颓檐败瓦,星光的烁,逗漏梁间,从枕席上可一一而数,几于不能成寐。而访所谓龙泉者,第见数尺枯池而已。
  未几,为归其寺产,又为之募工修之费于四方。殿宇既整,缁侣悉还。向之蔓草绿阶,长苔挂壁,又皆为庄严净土,威仪道场矣。而所谓龙泉者,乃亦浸浸日出。及工甫毕,盈潭泓然,与曩时相传不盈不溢而亦不涸者无异。噫!是可以自勉矣。
  泉岂有知者哉,而其通塞之故,乃与寺之废兴相因。天下故有不相感而适相值者,若此之类,不一其事,而寺僧以为神,里人以为异,在愚夫愚妇,可慰其好善之诚,而有志之人,亦可以自励于有成也。如必与佩刀之出,孝妇之涌,而自以为功焉,窃恐灵山所笑尔。

  ○记
  【一则】
  龙潭祈雨词   【浦城】宋 真德秀
  伏以万民之天所仰,莫如穑事之难;六月之雨不时,深惧田功之失。控诚以祷,从欲是求。卷兹百里之区,实在七闽之首。山崇川驶,粟可去而不可来;民悍俗顽,岁宜丰而不宜俭。昨缘霜陨,有害秋成。一朝而攘夺并兴,殆几挺变;累载之盖藏悉罄,仅足救饥。幸禾麦之继登,与里闾而胥庆。然谷直之腾未减,而民力之困自如,非大有之屡书,岂小康之可冀?乃由季夏,骤苦常旸。多稼垂成,犹日望婴童之长:甘霖弗续,是顿亏乳哺之功。倘拯救之少稽,将危亡之立至。不胜震惧,有甚灼焚。爰率吁于上穹,冀兴怜于下土,敕群龙而并起,扫妖魃于方张。大雨时行,愿弗愆于月令,烝民乃粒,实共戴于天恩。

  ○赋
  【二则】
  黄檗赋    明 林伯春
  美百尺之乔木,结深根于高岑。枝拳曲而偃蹇,叶茂密而繁阴。岂榆柳之比性,将贞寿而并林。时餐霞以吸露,乃黄质而苦心。类寒松之节操,同婺女之坚贞。其朽散以自弃,任霜雪之相侵。
  彼桂何事而消亡,桐胡为而半死?槿向秀于春朝,兰徒芳于江沚。嗟万有之不衰,独一贞之无已。临皓魄以辉生,动徽飚而响起。
  登黄檗山赋    独往子性幽
  七闽胜地,十县名峦,枕榕城蔚蔚,启莆水潺潺。源发金支之顶,秀来白鹤之间。肘郭庐而腋大吉,缨石竹而带海山。客从余游者问曰:“此何区也?董壶孙丽,旗鼓让幽。行葱葱兮露滴,松郁郁兮风流。无弦千溪兮弹伯牙之响,有情万壑兮载宋玉之愁。拥龙田兮云从万里,跨江阴兮水衍千沟。遥望虎岭之巅兮,曾藏将军侠骨;近眺鳌江之下兮,多系渔子扁舟。岂飞来之蓬岛,抑突出之天丘。”
  余曰:“此黄檗也。考之纪载,古已详矣。出紫云焉,问诸耆老,今其知乎?吾闻巨灵斧劈,章亥步推。彼焉界三千兮固尊五岳,此也峰十二兮亦贵一抔。子不见夫报雨初霖兮,五云绕天公之□;钵盂孤挺兮,天柱空九郎之罍。突宝峰兮斜插,□吉祥兮旋来。罗汉骑狮子兮,咆哮警醒玉融之梦;香炉供佛座兮,慈悲熏腾福土之灰。且有紫薇兮缀一方春色,屏幛兮蔽四际尘埃。此则兹山之大较然也。
  自地占袈裟兮,开衲衣之永紫;流增济水兮,洗法眼以长青。今者竹院风清兮,高耸凌霄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