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藻,几埒三吴;武则轻生而健斗,雄于东南夷,无事不令人畏也。

  漳人即业文,尤多习射。民间儒童,每大比岁,都蝇集省下。觊所谓大续遗才者不得,复留以就武试。又材官多能操觚伸纸作经生语,故榜出五十人,大半是漳人也。

  福州以南,桥皆不亭,但以巨石压之。虽重不杀亭,亦由水性不卞也。不然,洛阳晋江,讵能施南北二虹?

  闽中桥梁甲天下,虽山拗细涧,皆以巨石梁之。上施榱栋,都极壮丽。初谓山间木石易辨,已乃知非得已。盖闽水怒而善崩,故以数十重重木压之。中多设神佛像,香火甚严,亦厌镇意也。然无如泉州万安桥,蔡端明名几与此桥不朽矣。

  地气莫暖于东南。若福南四郡,地居东南偏,飞霜所不洒,故生荔枝。水口离郡城稍西北,仅两程许,荔枝绝种矣。余以盛冬入福州,芭蕉叶无凋者,廨中美人蕉缬红鲜甚。比出过延平,已入春而蕉叶始放,乃知二百里外蕉无冬叶矣。然吴中蕉,三月始抽萌,视延津尚迟两月。

  闽之南有木焉,非桧非柏,厥名水杉。非竹非棕,厥名桄榔。皆美植也。

  榕,贱木也。材不中器,爨不生焰,至福州始多,故以名城。然至漳、泉间更多而钜,扶疏旁出,根如流苏,下垂着干,即抱负为一,轮囷连拳,好作怪状。其根盘地,崚嶒虬卧恒亩许,多根故易茂而难拔。不才故寡伐而长寿。其自处暗与道合者,居民植之以当堪舆之屏翳,行子赖之以为憩息之嘉庇,岂所谓无用之用耶?

  断肠草,一枝三叶,叶大如蒌,食之辄死,山谷中在在有之。民间斗不能胜,服之,令妻子扶而之怨家死焉。其妻子利之,亦不甚禁也。怨家富而畏事,厚偿之去,不者亦服以抵偿。官恶其事,为下令服草死者不给埋钱。第令致断肠草十斤于官而焚之。计久而销,然不能尽除也。解此毒者,首以蜜灌之,已复灌羊血,吐出可不死。

  鸟之异者,曰白鹇、鹧鸪,八郡皆有之。白鹇最有文彩,土人不能驯,每以饤饾筵间。鹧鸪斑而善啼,可笼畜,味美。闽人为之语曰:“山食鹧鸪獐,海食马鲛鲳。”若白鹦鹉、五色鹦鸲、秦吉了、倒挂诸异禽,皆舶海外而来,偶一有之,非其产也。

  黑羊皮能疗杖创,京师艰得,独闽中盛产黑羊,白者旷见耳。八郡独汀不产羊,每遇祭祀,贵价从它郡货之。其饺馀,舆隶皆弃而不食,生不知有此味也。

  蛎房虽介属,附石乃生,得海潮而活。凡海滨无石,山溪无潮处,皆不生。余过莆迎仙寨桥,时潮方落,儿童群下皆就石间剔,取肉去。壳连石不可动,或留之,仍能生。其生半与石俱情在有无之间,殆非蛤蚌比也。

  《后汉书》鳆鱼注云:鳆无,鳞有壳。一面附石,细孔杂杂,或七或九。即以状蛎房,何所不可。南蛎北鳆,固是造化介生别构。

  濒海诸郡,以鲎皮代杓,岁省铜千余斤。以蛎房代灰,真石灰乃以配蒌叶槟榔啖,珍若食品。

  鲎之为物,介而中坼。厥血蔚蓝,熟之纯白。尾锐而长,触之能刺。断而置地,其行郭索,雌常负雄,触苟而逝。或得其雄,雌亦就毙。

  由莆城东门而出,此走海道也。竟三十里间,壶公挺其钜丽,万玉标其余秀,黄石穷其曼衍。塘下一镇,冠盖所居,陂水环回,如玦如带,真天下胜区也。宏正之间,人才甲于八郡,实钟斯美。嘉靖末,城破于倭,黄石巨家,煨烬砂砾,迄今未能尽复。士多糊口四方,人才从此衰焉。二十年后休养生息,当还旧观矣。从黄石东行六十里而遥,为平海卫。从南行六十里而遥,为吉了巡检司。皆负海而城。平海正当大洋,东南二面,了无障蔽。登城东望,日下黯黯一点青为乌邱,倭夷所经行处也。天清时,小琉球亦隐隐可见云。海风日夜吼,山为震动,树皆西靡,殊令人难久居。吉了多山,战舰可舶,民居稍稠。南日寨,以收泛时托焉。余行海上,按视城垒,殿最将士,皆留信宿,颇称伟观。

  莆人于海味最重鱆鱼及寄生。鱆鱼即浙之望潮也,形虽不雅,而味美于乌贼;寄生最奇,海上枯■〈鱼嬴〉壳存者,寄生其中,载之而行,形昧似虾,细视之有四足两螯。又似蟹类,得之者不烦剔取。曳之即出,以肉不附也。炒食之,味亦脆美,天地间何所不有。

  莆田青山海滨,产小白石。状似杏仁,而擘两瓣,腹有文如虫,向无知其异者。兵人守青山,于沙石中拾之归。试贮之醯碟中,两石离立相对,须臾能自动,两相迎合,名之曰雌雄石,亦曰相思。曾得四瓣,试之果尔。惟醯则行,易它物则否。竟不解所以,志所不载也。

  海中鲟有冬春间生者,蛑蝤类也。而色玛瑙斗壳作狰狞斑斓,尽似虎头,土人名之曰虎鲟。余以配龙虾为的对也。

  兰以建名,而福兴四郡尤盛。民家无大小皆传种之。然绝不生山间,不知种所自来。大都以玉魫为最,四季开者为珍。又赛兰,蔓生;树兰,木本生,其香皆与兰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