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判送状,领赴市曹处斩,从容平和如常时。众见其投判笔,方知有异。潞公时,复有外县送一兵,犯如前者。公震怒,问虚实。兵以实言。亦判送状处斩,掷其笔。二公之量不同:魏公则彼自犯法,吾无怒焉;潞公异禀雄豪,奸恶不容也。刘器之为韩云。
  东坡论张文定以一言,曰:“大。”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天下未尝一日无士。而仁宗之世,独为多士者,以其大也。贾谊叹细德之微,知风鸟之不下,闵沟渎之寻常,知吞舟之不容,伤时无是大者以容己也。盖天下大器也,非力兼万人,其孰能举之?非仁宗之大,其孰能容此万人之英乎?”世以为知言。神宗尝问文定识王安石否?曰:“安石视臣大父行也。臣见其大父日,安石发未草,衣短褐布,身疮疥,役洒埽事,一苍头耳。”故荆公亦畏其大,不敢与之争辩。《日录》中尽诋前辈诸公,独于文定无讥云。
  刘器之曰:“吾从司马公五年,得一语曰:诚。请问其目?则曰:‘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至臻其道则一也。’又问所以致力?公喜曰:‘问甚善,自不妄语人。吾初甚易之,退而自隐括日之所行与所言,相掣肘矛盾者多矣,力行七年而后成,自兹言行一致,表里相应,遇事坦然有余地矣。’”
  或问刘器之曰:三代以下,宰相学术,司马文正一人而已。曰:学术固也,如宰相之才,可以图回四海者,未敢以为第一。盖元大臣类串于德,而廉于才智也。先人亦云:司马公所谓惟大人能格君心之非者,以御史大夫、谏大夫执法殿中,劝讲经幄,用则前无古人矣。
  赵清献公平生日所为事,夜必衣冠,露香,九拜手,告于天,应不可告者,则不敢为也。
  张尧封从孙明复先生学于南京,其女子常执事左右。尧封死,入禁中为贵妃,宠遇第一。数遣使致礼于明复,明复闭门拒之终身。
  庆历中,富郑公、韩魏公俱少年执政,颇务兴作。章郇公位丞相,终日默然如不能言。或问郇公:“富、韩勇于事为何如?”曰:“得象每见小儿跳踯戏剧,不可诃止,俟其抵触墙壁自退耳。方锐于跳踯时,势难遏也。”后富、韩二公,阅历岁月,经涉忧患,始知天下之事不可妄有纷更。而王荆公者,年少气盛,强项莫敌,尽将祖宗典制变乱之。二公不可救止而去,始叹郇公之言为贤也。唐制:唯给事中得封还制书。康定间,中旨刘从德妻王氏还前削遂国夫人。富韩公为知制诰,封还词头。知制诰,今中书舍人也。中书舍人缴词头,自富公始。王氏犍为人,初以后族出入禁中,其父蒙正,始因以通奸利云。
  吕申公云:“唯入主之眷不可恃。”
  王荆公在半山,使一老兵,方汲泉埽地当其意,誉之不容口,忽误触灯檠,即大怒,以为不力,逐去之。参寥在坐,私语他客云:“公以喜怒进退一老兵,如在朝廷,以喜怒进退士大夫也。”
  王荆公与曾南丰平生以道义相附。神宗问南丰:“卿交王安石最早,安石何如人?”南丰曰:“安石文学行义,不减扬雄,以吝故不及。”神宗遽曰:“安石轻富贵,不吝也。”南丰曰:“臣谓吝者,安石勇于有为,吝于改过耳。”神宗颔之。
  王荆公晚喜说字。客曰:“羁”字何以从西?荆公以西在方域主杀伐,累言数百不休。或曰:霸从雨,不从西也。荆公随辄曰:如时雨化之耳。其学务凿,无定论类此。如《三经义》颁于学官数年之后,又自列其非是者,奏请易去,视古人悬诸日月不刊之说,岂不误学者乎?
  或谮胡宿于上曰:“宿名当为去声,乃以入声称,名尚不识,岂堪作词臣?”上以问宿。宿曰:“臣名归宿之宿,非星宿之宿。”谮者又曰:“果以归宿取义,何为字拱辰也?”故后易字武平。
  王荆公之子{万}作《荆公画像赞》曰:“列圣垂教,参差不齐,集厥大成,光于仲尼。”是圣其父过于孔子也。{万}死,荆公以诗哭之曰:“一日凤鸟去,千年梁木摧。”是以儿子比孔子也。父子相圣,可谓无忌惮者矣。
  杨大年为翰林学士,适礼部试天下士。一日,会乡里待试者,或云:学士必持文衡,幸预有以教之。大年作色拂衣而入,则曰:“于休哉!”大年果知贡举。凡程文用“于休哉”者,皆中选。而当时坐中之客,半不以为意,不用也。东坡在翰苑,薄暮中使宣召,已半醉,遽汲泉以漱,意少快,入对内东门小殿。帘中出除目:吕公著司空、平章军国重事,吕大防、范纯仁左右仆射。既承旨,宣仁后曰:“学士前年为何官?”曰:“臣前年为汝州团练副使。”“今为何官?”曰:“臣今待罪翰林学士。”曰:“何以遽至此?”曰:“遭遇太皇太后陛下。”曰:“不关老身事。”曰:“遭遇皇帝陛下。”曰:“亦不关官家事。”曰:“岂出大臣论荐?”曰:“亦不关大臣事。”东坡惊曰;“臣虽无状,不敢自他途以进。”宣仁后曰:“久欲令学士知此,是神宗皇帝之意。帝饮食停匕箸,看文字,宫人私相语:必苏轼之作。帝每曰:‘奇才,奇才!’但未及进用学士,上仙耳。”东坡不觉哭失声,后与上亦泣,左右皆泣,已而命坐赐茶。宣仁后又曰:“学士直须尽心事官家,以报先帝。”东坡下拜,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