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常牵制之,以至全军溃败,殉节丹阳。失国家一良将,可慨也矣!

*粪船
  自咸丰中倡设厘金以来,水陆要地,均有厘卡,物无高下贵贱,节节征抽,以助军需。予见厘金章程,所载物详而且尽,却未有抽粪船厘金一条。
  某日,予泊舟某河侧,此处有厘卡。忽闻臭气阵阵扑至,不可忍。问舟子从何而来?曰:“前面粪船抽厘,不肯依其价故也。”问价若干,曰:“每船粪可值一缗,巡丁勒厘金四百枚。是以争竟不决,停留在此。”已而臭气充满卡局,卡官大怒而骂,欲拘巡丁、卖粪者并笞。始两惧,减抽二百枝而去。定此自为例云。

*鲍武襄
  鲍春霆武襄,初以川军讨贼,有轻视湘军意。偶违令,曾文正欲杀之,以救免。后屡立奇功,文正始悔未能早知其人。尝刻一小印曰:“生平恨不识鲍超”。其部下精锐,皆收降卒,汰其疲弱归农,择其强壮练成者,皆敢死士。与贼战,奋勇直前,无坚不破。破后,淫掠在所不免,然亦不至于甚。盖此辈无室家妻子,其舍命以斗者,特为此耳。故谓之为节制之师则不可,而以之击贼,中兴诸将,实无其匹。
  贼闻鲍军至,如闻雷霆之震,无不悚惧而挫衄者。同治三年,克服金陵,馀党窜入江西。有伪康王者,强悍而诡诈,官军皆畏之。窜据金溪许湾,为死守计,内筑高垒,外下鹿角桩三重,官军屡攻屡败。沈文肃奏调鲍军至。五月初旬入省相见,文肃问平贼之期,曰:“不出一月。”是年乡试,八月已不及,问十月可入闱否?曰:“可,公但预备试事。”
  翌日兵发,部下有四营官倚为左右手者。一营官先至,不待命,帅千人出战,大败,伤六七百人。鲍至,谓挫军威,大怒,斩之,痛哭流涕,跪拜其灵,命左右皆被孝服,以慰军心。明日出战,下令:有进无退,退则后队斩前队。分一军绕其后,一军夹其旁。而康逆势成困兽,亦出兵死斗。
  是日阴风惨合,杀气腾天。炮火之声,号呼叫喊之声,震惊数十里外。须臾,绕后一军,乘隙入其垒,康逆稍却。前军复拼命拔鹿角进,贼遂溃,杀其精锐殆尽。积尸如山,血流入河,三日犹赤。自卯战至酉,历七时始败。武襄曰:“从未见此贼有如此之恶战者,虽胜之亦幸也。”贼初有三万馀,至此仅馀残卒二三千,溃窜建昌宁都,欲入福建。武襄随后追杀之。未一月,全境肃清。十月果行乡试。武襄后封子爵归,不出为官。
  人有传其押妻一事者,谓武襄少年,亦一无赖子,好赌博,赌辄负,家资罄尽,无可典质,遂押其妻。得数十金,复输无一文。无可奈何,遂投军,每战必前,左手不良,右手挥大刀,当者辄靡,积功至大帅。归后,赎其妻还,仍膺诰封,为一品夫人。
  予观自古名将,其初多恣雎横纵,不可缚之以法。盖非此不能舍身家性命,以立大功成大业也,岂独武襄一人哉?汉武所以有取于奔踶之马,跅弛之士也。

*张格耳
  回目张格耳,初甚恭顺,无叛心。有一女绝色,将军某见而欲私之。伪与张交,结为弟昆,妇女通往来。因百端诱动其女,与之乱。逾年忽怀孕,张见而察觉,严刑鞫问,吐实。张恨甚,遂伪请将军饮酒。至,并其女杀之。部将讳其事,以反叛闻,发兵诛剿,张遂激而为变。朝廷不知将军见杀,祸由自取,方援死勤事例,厚加恤典。及张就擒,其家恐吐出此事,先以哑药饮之,使不能言云。

*杀安子
  太监安子出都采办内府物,沿途勒索府县,骚扰百姓。至山东境,丁中丞稚璜执之,搜出御用物甚多,或云是带来程式,照此买回者。
  丁公列其勒索骚扰状入奏,下旨就地正法。初,丁公尚迟疑,不敢直奏。因先得杭州将军广公书,谓此害不可不除,有事我当任咎,以决其志。遂奏杀之。广公者,慈安太后之弟也。

*借夷杀降
  中兴左、彭、杨、刘、曾诸大帅,皆亲与贼血战十馀年,无一人借外洋之力以成功者。李合肥攻姑苏,则出重金买外夷出力以破之,故生平感激外夷。后凡外夷要挟中国,无不以和为主也。其荡平稔匪,厥功虽伟,然实用胡文忠之策。五省督抚分界堵御,故稔匪无逃路,以至于覆灭。当合肥封伯拜相时,刘省三中丞心不服,以刀拍案大叫曰:“老子拼命杀贼,不进一阶。彼冒老子功,便得如此官爵,殊堪痛恨。”合肥闻之,遂奏封男爵,以平其气。
  盖平捻匪,铭、鼎二军之力居多。铭者,刘中丞铭传;鼎者,潘中丞鼎新也。合肥攻苏时,贼逆郜伍等伪王十八人最猛鸷,合肥畏之,虽借外夷之力亦不能破。遂遣程学启往说降,谓许免其罪,并奏请封爵,授提、镇等官。及降后,醉以酒,尽杀之,与马端愍同。故借夷、杀降二事,颇为一时所訾议云。



*卖奏
  本朝祖制,不杀言官。御史可以风闻言事。虽劾人无实迹亦不加罪。惟受人贿嘱上章谓之“卖奏”,察出则必处斩。
  道咸以前,未闻卖奏之事。近二十年渐闻。御史有卖奏者,谓自庆某始。数千金、数百金、数十金不等。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