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咸丰三年,贼围江西,陈孚恩办理团练。某日,贼用地道,轰塌新城门城墙二十馀丈。陈闻之,恐为贼杀,急奔往跃龙桥,欲投湖死。其仆追至,挽衣劝之曰:“江公善兵,必有救之之法,既不能救,俟贼入城,再死不迟。”须臾,闻贼败下,城可保完守,遂不死。后入京,以肃党死于塞外。
  予谓二公,一以不听仆言而败,一以听仆言而败,使易其道而用之,则叶听仆言必死,何至贻笑于外夷?陈不听仆言亦必死,何至丧身于末路?不皆获忠烈之名以终哉?叶相执去后,有讥之者曰:“不战、不守、不降,不和、不死、不走。二十一史翻遍,如此之人无有。”其言真确而奇也。

*洋楼看书
  浙江洋行有一洋酋,爱风雅,喜阅中国书籍,身居一楼,藏华书鼓千卷,与中丞某最善。一日邀往其楼看书,洋酋偶入内房,中丞随手在架翻阅,忽见手抄一卷书,面有四大字,内列姓名,可有十万人,似哥老会人,与外夷相通者。洋酋出见色变,以言语支吾掩饰,谓是朋友云云。某中丞曰:“公决非为逆者,想系朋友所误。”复笑而言曰:“但十万人,中国亦不畏,如发逆、捻逆、回逆创乱,人数殆数百万,然终翦灭无遗矣。”说毕,仍纵横经史,若此事无足介意者,洋酋心遂安。
  某中丞出,以语将军某。将军曰:“公所对实得体,但此事不可举发,恐彼图赖,以起衅端,关系天下匪浅。我辈惟严缉奸盗,以防其后而已。”中丞曰:“然。”,遂置而不问。

*送名条
  光绪十五年,皇上亲政,开恩科考试,差殿撰某与编修某钻营奄人,具名条进太后前,求放差。置在案侧,太后不知也。
  皇上适至宫问安,见而袖之出。问师傅潘尚书曰:“二人名本在放差中,但如此无品,宜用何法以处之?”尚书对曰:“皇上初亲政,此事宜隐讳,恐碍太后。二人诚无品,斥不放差而已矣。”皇上颔之。
  然则不求之而已得,欲求之而反失,甚矣!其不安命也。

*杨玉科
  杨玉科,初以发逆投降官军,勇以杀贼,屡立战功,官至提督,家资数百万,声妓满前,豪纵自乐。
  法夷败盟,谅山失守,皇上召往镇南关助剿法夷。提百万金至上海,狎妓无数,逗留数十日不进,为当道催迫,不得已行。
  行时,有百馀妓送上轮船,倾动申江,颇有私议之者。然余谓古来名将多耽声色,不足诋訾也。独怪其带数妓至营中,御军又不严,出关即溃乱,欲斩数人以徇,反为军士所杀。而粤西大吏讳其实不奏,以死勤事上,遂邀恤典云。

*俞学政
  俞荫甫樾,放河南学政时,河南翰林曹登庸,交二十二名条与之,请皆录入学。俞公收后,投火中。岁试毕,无一获隽者。曹恨甚。
  俞公好出截搭题,曹遂上奏,谓其割裂圣贤语气,并撰十搭题,全无影响者,列入奏中以诬之。如“君夫人阳货欲”之类是也。
  皇上大怒,褫革官职,俞公不与之辨,归家著书。主讲诂经精舍,以造就人才为事。著有《第一楼丛书》,论者谓无曹参劾,不过朝中一官,安得有此著作,传名后世?是祸之适所以福之也。闻曹身死无后,而俞公之孙十六岁已领乡解,有美才。然则降善降殃之说,确乎其有征矣!

*将军汇费
  四川将军崇实极爱阿堵中物,所积银由票号对汇至都中,不知多少,但闻票号主人云:年来得将军汇费银十三万两。据此以推,则不止二三百万两。大抵旗人不能置产业,不能为商贾,所蓄积谨密不敢露。有一钱即用一钱,无利息可取。故旗人银十万,难抵汉人银一万。汉人银一万,每年取息一千。虽用去一千,其本尚在。旗人用一千,少一千,用二千,少二千,渐用渐少。汉人如有源之水,流而不穷。旗人如无源之水,其涸可待。则其聚敛也,亦迫于势而然也,但宜适可而止,不当贪而无厌耳。

*句容一败
  向忠武大营溃后,病重垂危,嘱军事于张忠武。而满员和春,志在总统全军,使人入都谋之。文宗遂命为钦差大臣,总理军务。以张忠武为帮办。
  和年少不在军事,好胜而轻动。自北带来马队六百,自谓精锐无敌,欲往句容探贼势。句容离江南八十里,贼屯十万重兵于此,以遏官军往攻金陵之路。头目蔡某,凶悍异常。都司陈某素知之,力阻不可往,不听。忠武闻而急近前阻之,又不听,马已发走数里矣。
  忠武知必大败,回营速调步队数万继进。蔡侦知和至,偃旗息鼓,城上阒若无人。和见而大喜,谓畏己。至城门欲入,陈某又力阻之曰:“此蔡贼诡计也。”和复不听,说京话乱骂之曰:“兔仔子,混帐行子!你们怕,咱们不怕。”说未了,蔡已率一军截住去路,城中又出兵夹杀。幸陈某路熟,鞭和马斜走,全队已杀尽。忠武步军不及马队之速,尚隔二里馀,闻而飞进。蔡贼素畏忠武,追和马将及,已伤二刀。忽见“张”字旗在前,遂收兵速回。
  自是和胆已碎,不敢再言出战,惟在营优游饮宴而已。忠武屡欲与贼战,不听。即或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