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眼前无俗物,短发不胜簪”、“日月不相饶,独立万端忧”等事。伪作《东坡注》不知此何传记邪,世俗浅识辈又引其注为故事用,岂不误后学哉?所谓《诗武库》者,又伪指为东莱之书也。余后观周少隐《竹溪录》云:东坡《煮猪肉》诗有“火候足”之句,乃引《云仙录》火候足之语以为证。然此亦常语,何必用事?乃知少隐亦误以此书为真,后来引用者,亦不足怪。
《梅词?汉宫春》,人皆以为李汉老作,非也,乃晁叔用赠王逐客之作。王甫(一作仲甫)为翰林,权直内宿,有宫娥新得幸,仲甫应制赋词云:黄金殿里,烛影双龙戏。劝得官家真个醉,进酒犹呼万岁。锦ブ舞彻凉州,君恩与整搔头。一夜御前宣唤,六宫多少人愁。翌旦,宣仁太后闻之,语宰相曰:“岂有馆阁儒臣应制作狎词耶?”既而弹章罢。然馆中同僚相约祖饯,及期无一至者,独叔用一人而已,因作《梅词》赠别,云:无情燕子,怕春寒、轻失花期。正谓此尔。又云:问玉堂何似,茅舍疏篱。指翰苑之玉堂。《苕溪丛话》却引唐人诗“白玉堂前一树梅,今朝忽见数枝开”,谓人间之玉堂,盖未知此作也。又:伤心故人去后,零落清诗。今之歌者类云冷落,不知用杜子美《酬高适》诗“自从蜀中人日作,不意清诗久零落”,盖零字与泠字同音,人但见泠字去一点为冷字,遂云冷落,不知出此耳。王仲父字明之,自号为逐客,有《冠卿集》行于世。(陆务观云)
余尝见本事曲《鱼游春水》词云:因开汴河得一碑石,刻此词,以为唐人所作,云:嫩草初抽碧玉簪,绿杨轻拂黄金穗。盖用唐人诗“杨柳黄金穗,梧桐碧玉枝”,今人不知出处,乃改作黄金蕊或黄金缕。又如周美成《西河》词“赏心东畔淮水”,今作伤心。如此之类甚多。
景德中,夏英公初授馆职,时方早秋,上多宴后庭,酒酣遽命中使诣公索新词,公问上在甚处,云在拱宸殿按舞。公即抒思立进《喜迁莺》,曰:“霞散绮,月沈钩,帘卷未央楼。夜深河汉截天流,宫殿锁清秋。瑶阶曙,金茎露,凤髓香和云雾。三千珠翠拥宸游,水殿按凉州。”上大悦。
熙宁中,高丽遣使入贡,且求王平甫学士京师题咏,有旨令权知开封府元厚之内翰钞录以赐。厚之自诣平甫求新著,平甫以诗戏之曰:谁使诗仙来凤沼,欲传贾客过鸡林。
王建宫词百首,多言唐禁中事,皆史传小说所不载者,往往见于诗。如:内中数日无呼唤,拓(一作传)得滕王《蛱蝶图》。滕王元婴,高帝子,新、旧《唐书》皆不著其所能,惟《名画录》略言其善画,不云其工蛱蝶也。唐世一艺之善如公孙大娘舞剑器、曹刚琵琶、米嘉荣歌,皆见唐贤诗句,遂知名于当世。其时山林田亩潜德隐行君子,不闻于世者多矣,而贱工末技得所附托,乃垂于不朽,盖各有幸不幸也。
晏元献公,文章擅天下,尤喜为诗,而多称引后进,一时名士,往往出其门。圣俞平生所作诗多矣,然公独称其两联,云:寒鱼犹著底,白鹭已飞前。又:絮暖鱼繁,豉添莼莱紫。魏泰尝于圣俞处见公自书手简,再三称赏此二联,疑而问之,圣俞曰:“此非我之极致,岂公偶自得意□其间乎?”乃知诗人好恶去取,不可强同也。
元献尝问曾明仲云:“刘禹锡诗有‘西春水纹生’,此生字作何意?”明仲曰:“作生发(一作育)之生。”晏曰:“非也。作生熟之生语乃健。”(宋景文《笔记》)
赵龙图师民,名重当世,而文章之外,诗思尤精,如:麦天晨气润,槐夏午阴清。又:晓莺林外千声啭,芳草阶前一尺长。前辈名流所未到也。
●卷十
东坡论柳子厚诗在渊明下,韦苏州上,退之豪放奇险则过之,而温丽清深则不及也。所贵于枯淡者,谓其外枯而中膏(一作腴),似淡而实美,渊明、子厚之类是也。若中边皆枯,淡亦何足道?譬如食蜜,中边皆甜,人食五味,知其甘苦者皆是,能分别其中边者,百无一也。周少隐云:“诗人多喜效渊明体者,非不多,但使渊明愧其雄丽耳。韦苏州诗云:霜露悴百草,时菊独妍华。物性有如此,寒暑其奈何。掇英泛浊醪,日夕会田家。尽醉茅檐下,一生岂在多。非惟语似,而意亦大似。故东坡论柳子厚诗,晚年极似陶渊明,知诗病者也。诗之用事当以故为新,以俗为雅,好奇务新乃诗之病。子厚南迁后诗:秋气集南涧,独游亭午时。清深纡余,大率类此。故谓子厚诗在渊明下,苏州上。山谷书柳子厚诗数篇与王观复,欲知子厚如此学渊明乃能近之耳。如白乐天,自云效渊明数十篇,终不近也。”
沈存中云:“馆阁每夜轮校官一人直宿,如有故不宿,则虚其夜,谓之豁宿。故事豁宿不得过四,遇豁宿,历名下书:肠肚不安免宿。故馆阁宿历相传谓之害肚历。”余为太学诸生,请假出宿,前廊置一簿,书云感风,则害肚历可对感风簿。
余弱冠,客会稽,游许氏园,见壁间有陆放翁题词,云: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鲛透。桃花落,闲池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