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不失乎人之性,而无犯造物之所忌。此尧、舜、孔、孟所以为天地之心、为生民立命,而吾中国之所以为中国者在此、不在彼也。然则言时务者虽师彼之所长,尤当以尧、舜、孔、孟相传不变之道为本务,而后可与言富强也。

  光绪十年(甲申)三月,臣李元度谨叙。
 
俞序

  昔道光时,有臣曰魏源,着一书曰「圣武记」。自开国之初用兵次第以及康熙中勘定三藩、乾隆时荡平回部,备载无遗;述皇朝武功之盛以传示后世,其意至深远也。今光绪朝,又有臣曰王之春,着一书曰「国朝柔远记」。自顺治以迄于同治,于中外交涉机宜以及通商始末,凡所以控御八荒、怀柔万国者,皆在焉;视魏源之书,用意尤为深远。然源之书已风行于时,而之春之书知者犹罕。窃尝受而读之,喟然而叹曰:天之所以宏覆无外,而我国家所以长驾远驭,陶六合为一家者,其将在此乎!

  晋皇甫谧「帝王世纪」云:『自神农以上,有大九州岛、柱州、迎州、神州之等。黄帝以来,德不及远,惟于神州之内分为九州岛』。是说也,儒者或未之深信;及佛氏之书出,而四大部洲之说兴,更为儒者所不道。乃自泰西诸国通乎中夏,则海外五大洲曰欧罗巴、曰利末亚、曰阿细亚、曰南北亚墨利加、曰墨瓦蜡泥加,固皆舟车之所至、人力之所通矣。以是推之,佛氏四大部洲可信,而神农以上大九洲亦可信。夫神农以上如天皇、地皇之类,固荒远难稽;而伏羲都陈、神农亦都陈(后又都鲁),载籍有征,学者亦皆信之。然则神农以上君临大九州岛者,皆吾中国圣人,而四夷无与焉。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今远人来驩,视道如咫,此盖「分而复合」之征。意者,吾中国有大圣人,将合大九州岛而君之,以复神农以上之旧乎!世徒见其人心计之奇巧、器械之精良,挟其长技,凌犯我边陲,则惴惴焉惧中国之不可以为国。而不知治天下,有本有末。其心计之奇巧、器械之精良,则天实启之,使得以自通于中国者也,皆其末也。若夫其本,则固在我中国矣。当孟子时,有善战者,有连诸侯者,有辟草莱、任土地者,人人以为得富强之策;亦犹今西国之人心计奇巧、器械精良,虽孟子无以尚之也。孟子则一言以折之曰:『盍亦反其本矣』!所谓反其本,无他焉,省刑罚、薄税敛;使仕者皆欲仕于其朝、耕者皆欲耕于其野、商贾皆欲出于其涂,邻国之民皆仰之如父母。如此者,在孟子时不过朝秦楚,莅中国;而在今日,则虽统大九州岛而为之君,不难矣。草茅微贱,不足窥测朝廷德意;然窃见圣天子精求吏治、勤恤民隐,一遇水旱、偏灾,疆吏未及上闻,而玺书已先下问,可谓得其本矣。异时德洋恩溥,使东西洋皆在怙冒之中,以复神农以前东西九十万里、南北八十五万里之盛轨;此一编也,非其嚆矢乎?愚故曰:较魏源之书,其意更深远矣。

  光绪十有一年(乙酉)秋八月,臣俞樾谨叙。
 
  夫先王之训,耀德不观兵;止戈之文,安民而和众。是以崇密降于因垒、有苗格于舞阶,虽近在要荒,但示怀柔之意;岂远违声教,必伸挞伐之威!我国家文德覃敷,遐迩驯伏;四荒、四极、八殥、八纮,举凡山经地志所不能详、大章竖亥所未及步者,罔不重译献雉,敂关贡獒,纳牛羊称唐帝之畜牲、进燕支为汉宫之颜色,畏威怀德者数十国,薄来厚往者二百年。迨夫光、丰以来,大肆要求,谓「汉孰与我大」?称兵竟逆颜行。列圣心切保民、戒深黩武,含容如地、覆帱辟天,准予通商,重行立约;因所利而利之,视不胜犹胜也。说者虑滋蔓难图、植荆受刺,谓他族之逼处,乃非种之当锄。不知魏绛和戎,实深沈之至计;赵范挑衅,徒孟浪以贻忧。景延广剑诩横磨、范文虎舟衿远泛,卒至祸延君国,倾覆全师。凡此前车,堪为殷鉴。或又谓:虎欲虽逐,象猛可驯。既悔罪而输忱,不必操之以蹙;复效逆而犯顺,何可示之以柔?归狱于始事之人,责难于养痈之后。则同舟无共济,只手何以挽狂澜?众戚出矢言,杀身究何裨时局?当事之苦心莫谅,异时之公论自明。今者,回纥受盟、契丹结好,玉帛相见,敦盘聿修;固不必厪杞人坠天之忧,而续江统徙戎之论!然而扬汤不可以止沸、抱火惧厝夫积薪;窃恐卤莽者冀侥幸以图功、畏葸者徒因循而贻误,不惩既往,曷救将来?否则,徒习佉卢、拉丁之文,仅通象译、狄鞮之语,遂以华洋关涉,委诸伧侩交通;适与为缘,动辄得咎。爰搜葺陈编,考证往事;自定鼎起、讫同治止,仿「纲目」编年之体,就中外交涉之端,详晰编次,着为是书。俾颠末尽窥、得失互证,冀以默消夫隐患,实有难已之苦衷;欲使善于约束羁縻,或有裨于久安长治也夫!

  光绪六年(岁次庚辰)仲夏月上澣,臣王之春谨序。
 
凡例

  一、此书事实,自恭录列圣上谕及颁发官书外,并搜录当时诸臣奏疏与名臣撰述、西人图志及各家私着可采掇者,荟萃而成。间有得之闻见者,要必釆访确实,不敢稍涉虚诬。所有管蠡之见,间附于后。

  一、我朝统一寰宇,珍赆之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