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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以海外繁剧紧要之区,悍兵劫杀攘夺之苦,镇、道半年无人,府、县虽有若无,而商民亦忍之安之,竟未酿出事变;是民情虽不能如来书所云葛天、无怀之民,而实非难治也。惜乎数年以来,元气剥丧已尽。一误于好静之员,以无为为治;一误于好动之员,以有事为荣。究竟封元帅、作先锋者,为免饥寒耶?为争富贵耶?为地方官视之如仇寇耶?为自外于承平之世,甘作乱民,将为郑氏余孽耶?伪号既加,爰书有据,岂容曲宥?遂至刳之、砍之,如刲羊、系豕;戾气所感,年年地震,岁岁风灾。兴言及此,可为痛哭!然习惯已久,一旦矫弊太甚或稍存姑息,为害尤烈。此间地方官难则真难、易则真易。风■〈日卂〉靡常,限期宽展,且除莠安良,海外浮动之地,有不能不暂假便宜行事者。火烈胜于水懦,惟期克明克允耳。

  士习尚易整顿,五月间岁试颇极安静,经古并有可观。旧有海东书院肆业者三百余人,各街巷昼夜俱有书声,内地所罕闻也。

  水沙连一案,遍访舆论,不准其归化,实为全台隐患;拟请设屯,以安其心。民生国计所关,不敢稍存成见,亦不敢畏事不言。另稿附求训示。

  答王素园同年书

  宦海,寓言也;某则真入于海矣。遥谂足下脱开缰锁,得以优游泉石,侍高堂甘旨,以抒爱日之忱;莫名企慕。如某之负疚终身,仍待罪于蛮烟瘴雨中,直永堕轮回矣。升官不难而去官难。去官何难?难在去之而心安理得耳。

  海外情形,另有一纸书,可以得其大概。各省吏治之坏,至闽而极;闽中吏治之坏,至台湾而极。然犹是民也、犹是官也,岂其无可治之民、无可用之官而卒至束手无策者?一言以蔽之曰:穷而已矣。抢掳之罪,生死未定,尚在后日;号寒啼饥,目前别无恒业,流至海外,更无家可恋,不能坐守饿毙,只可铤而走险。是民以穷而不能治,听之愈顽、杀之愈悍;此治民之难也。疏防之咎,参劾未定,尚在后日;工食赏耗,目前别无经费,宦于海外,已舍性命而来,无从亏挪告贷,只可苟且姑安。是官以穷而不能驭,劾之不能自新、举之亦复如旧;此为官之难也。事莫重于人命;而不求偿命,但求得钱。岂真重财不重命?穷到无可奈何,只好要钱不要命。且地方官不能振刷精神,为其伸冤理枉,只可以钱了之。官不知民之代为将就以保全考成,反谓轻命重财之民不可治;甚且有此成见,而亦置之不治。台阳居海外无所谓限期之说,为重洋阻滞也;故吏治之易,至闽中而极;闽中吏治之易,至台湾而极。岂知今日之难,皆自数十年来以为易之所致耶。为今之计:但有动官之良心,以冀通民之良心,不至官民为仇而已。官穷死不要钱,则民屈死不怨官。其万不能伸理者,民亦谅官之无可如何;苟有可以伸雪者,稍尽心力而为之,不视之如犬马,而民已戴之如父母矣。其万不能依限完结,上司亦谅官之无可如何;苟有可以及时办理者,稍尽心力而为之,不以海洋为退步,而上司已倚之为手足矣。大约乱民多出于兵,否亦兵所酿成。尝谓治番不如治民,治民不如治兵;兵安则民安,民安则番安。而兵之难治,亦无他难,难在将兵者得其人;得人亦无难,仍一言以蔽之曰:穷而已矣。台地救穷,别无良策。已入版图,地方菁华已竭;惟有准归化之番,来为我民,令流亡之民,去垦彼地。

  上年考毕,聊集可观者为试牍,不过作海外稗乘观。书末有「开内山番地论」,则拙作而借名以刻者,附呈哂正。事不果行,想亦早有所闻。汉书有云:『国家与公卿议大策,非凡所见,事必不从』:古人已先我言之矣。先生不忘苍生者,故不惮烦絮上陈,谅不于为不入耳之言也。

  此间非无人才,但无一处不焦头烂额。即迁地为良,仍不出苦海之外,而无可如何也!纸短情长,无任惓惓。

  祭溺海文

  维大清道光三十年,岁次庚戌,五月壬辰朔越祭日癸卯,福建台湾道徐宗干等谨陈羊一、豕一、清酒、面饭,致祭于海洋溺亡兵民之灵而告之曰:

  呜呼!自戊申履任未久,惨闻官兵沉溺者百数十员名,商民死者尚不知凡几;旅魂渺渺,将何所归?上年六月乙酉日率属祭告后,帆樯来往多获安全。因仰赖海神好生之德,而人力所不能施者,冒险无恙;则尔众冥冥中与有力焉!夫生而正直,殁为鬼神;为王事而致身者,虽亡如存。救危济难,犹是仰体圣天子己溺之怀,为国家效力;即兵民中,岂无忠信公正、授职波臣者?谨再循旧典,复展明禋;酬已往之勤劳,冀将来之呵护。近年以来,各官兵因公沉没,同戊申秋师船溺亡者,已照例请恤;并于新修昭忠祠内诹吉附名供设,以妥幽灵。如眷恋乡井,既已名达天庭,来往自无阻滞。此外无主游魂,当牒请城隍默赐引导,护还故土,得享族类禋祀,无为此邦疵疠。呜呼!自今以往,尚无淹滞荒埔,徒蒿目于中元之羹饭也!哀哉!尚飨。

  戊申晦日祭告城隍文

  某年月日,某敢昭告于城隍尊神曰:

  维神聪明正直,赫濯威灵;海上苍生,咸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