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言:“半壁存亡,恃严辅臣一人,不索钱,不滞军机,何物雷德复,受逆贼赂,思加逐害?愿与同死!”化澄惧,乃佯下起恒,劝上益留之。然起恒日为群小所摇,志沮不行,随御舟侍朝请而已。四方镇帅闻起恒摧抑不用,皆解体,无斗志。

  是冬,两粤继陷。上奔南宁,化澄率诸臣四窜,惟起恒从。始,德复疏入,化澄党日夜构,欲中以危法。客有劝起恒必去者,起恒泫然曰:“吾留此,即免祸,岂复能有所效?顾今日亦安往哉!非裴公午桥、文饶平泉时也。患难君臣,所相报者唯一死尔。伏草间以求活,吾固不能;国一日未亡,吾一日不能舍上而去。死于奸,死于敌,唯天所命耳!”胡执恭已伪造册宝,封可望秦王,惧伪露,乃密告可望曰:“严学士必不肯撰敕册,此我密请之上,自内发者,严学士固不知。”可望以是怨起恒甚。永历五年,遣其将吴将军者入见,挟兵拥行宫,猝入起恒舟,佯请与语。语竟,起,送之出,遽挥铜椎击中起恒脑,堕水死。是日,遂击杀礼科给事中吴霖以下二十余人。上闻,痛哭。出金募泅人,得起恒尸,裹以御衾,买棺葬于南宁江岸。

  起恒相四年,随上播迁,上屡欲加恩,固辞不受。唯以上两宫徽号,进太子少傅。南郊,赐玉带,不服,以犀角带二品服色终。署中无长物,故衣敝舆,食不兼味。与人言,开诚尽辞,群心悦服;至其不可,则未尝以一字丐人恩泽,虽怨背不恤也。尤善理财用,在肇庆,请上亲征,立亲征库,不旬日得四万金,精甲名马盈数百。俄为夏国祥所忌,以中旨取库金入内用,事遂不行。出入群小间,内外交困,筹量挠沮。起恒遇害,国遂以亡。

  ●卷三◎丁、王、朱列传丁魁楚,字光三,河南永城人。中万历己未进士,历官有能声,至节钺。崇祯九年,巡抚蓟镇,虏至,以兵逃,宜抵法。魁楚善事权要,为温体仁所厚善,得不坐。已而为刘宗周所劾,乃罢官去。

  弘光元年,起废,擢兵部右侍郎兼副都御史,总制两广。时端皇帝晏驾,桂恭王嗣立,与上同居梧州。魁楚莅粤,以寓公礼相见,恭王不怿,稍见于色。会思文皇帝由疏远为闽帅所推戴,桂邸序次当璧,思文皇帝颇疑忌焉,密旨谕魁楚侦动静。自端皇帝以敦让传国,恭王固无他志;桂邸中涓王凝禧亦质朴,无喜事心。魁楚以宿怨欲因事中王,王不知也。一日,故举酒就恭王饮。魁楚大言:“天下倾乱,殿下为高皇帝子孙,能勿忧耶?”王曰:“宗国破败,孰能忘忧!倘得借先生力削平之,俾孤假手以报高皇帝,死且不朽。”问答间亦偶相酬酢耳。魁楚遽以奏闻。他日,复持酒就上饮,问如前,上唯唯而已。魁楚亦以奏闻。未浃月,桂恭王暴薨。或曰魁楚奉密旨为之也。上仅赖以安,而心恒惕恻。魁楚用是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

  未几,靖江庶人反,魁楚守梧州,与瞿式耜合讨平之,封伯爵,赐尚方剑,便宜行事,加蟒玉。已而闽海陷,苏观生立唐王聿钅粤于广州,决策后,乃报魁楚,魁楚恚甚,欲拒之。而瞿式耜自桂下肇庆,定推戴计。魁楚乃迎上践祚,晋魁楚武英殿大学士、吏部尚书。

  魁楚制粤两年矣。岭北溃乱,魁楚犹怙安不修戎备,将吏以贿为进退,唯日遣水军涸灵羊峡,取砚石于老坑。至是,武备单弱,不能自振。观生抗命来攻,乃议遣巡抚广东兵部侍郎林佳鼎率水师,游击管灿督舟师数千,攻广州。至三水,军不习战,全师皆没,佳鼎、灿死。东兵薄峡口,乃击退之。

  魁楚怙拥戴功,与王坤相表里,以意黜陟,中外失望。瞿式耜力争,不听。李成栋陷广州,魁楚忄匡惧。上知不可恃,遂西幸桂林。魁楚独与其宠将苏聘率标兵千余人,据岑溪县。清兵至,战不胜,魁楚见杀。

  王化澄,字登水,江西金人。中崇祯丁丑进士,授知县。隆武中,擢监察御史,巡按广东。时海内陆沉,东粤独安,故以富甲天下。化澄按粤,不能以廉闻,宦赀至二十万。

  上即位于肇庆,化澄与拥戴功。丁魁楚解两广入阁,骤擢化澄副都御史,总制两广。俄而兵部侍郎林佳鼎东征阵没,迁化澄兵部左侍郎,管枢务。化澄既与王坤厚善,皇后兄王维恭曾随父客吉安,至是,化澄与结乡曲,稍密,乃与通族为兄弟。以是,内批擢尚书。瞿式耜论奏之,乃补部疏行。上西幸桂林,化澄不从,避居浔,南。逾年,上幸象州,化澄道谒,以维恭荐,仍兵部尚书,拜东阁大学士,入直。上赴南宁,皇后留象州,上赐皇后空头敕十道,俾皇后猝有缓急,征调防卫。化澄与维恭辄用以授庶宗朱统鍪等佥都御史等官,上不知也,内阁亦无敕稿。已而随皇后入南宁,扈跸下肇庆,而假敕事觉,为台省所纠。久之,群言交攻,化澄请养疾,听之。

  四年春,上幸梧州。化澄入见,敕趣入直,因嗾给事中雷德复劾首辅严起恒。化澄调旨,以嘲语激起恒去。高必正入见,对上言:“王辅臣票拟多《春秋》,朝廷何由得安?”因回顾化澄曰:“请自今少用‘春秋笔法’,可也?”化澄惭恚,益与吴贞毓比,挟孙可望胁朝廷。凡化澄所票拟,皆支离俳谐,复多通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