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县之学者,乃以无书可读为恨。今知县事姚某始鬻书于市,上自六经,下集训传史记子集凡若干卷,以充入之。」[13]绝对是一件合理的事实。
  (四)、生产劳动力的取得是书肆成立的第四要件:有了工厂的设立,其各式工人的来源正是劳动生产过程中所不可或缺的条件,也是产品的成本价格和获得利润的重要因素,更是在市场竞争过程中生存的基本条件。诚如上述所论,福建一地的人口教育素质虽未臻极至,然而在五代以后,其普及程度并不亚于他方;尤其江南在繁盛的农业外,还有蚕丝副业可以独霸一方,不似福建的丘山处处,生活艰困,以至于四处谋生的外流人口在元明以后遍满台湾及东南亚、东北亚各地;而留在本籍的人口,若非向海洋方向发展,就只有利用可以播种的有限耕地,至于闲置的妇人、童工,则只有另找其它的副业,用以谋生,贴补家计,此所以余象斗刻《古今韵会举要》时,利瓦伊桢序文提到的一个现象:「建阳故书肆,妇人女子咸工剞劂。」[14]而徐珂《清稗类钞》〈工艺类〉也提及女工极廉一事。[15]《豫章罗先生文集》也恰好点出了福建书坊林立的背景真相。
  (五)、知识与产品的市场流通是书肆成立的第五要件:随着江南的开发后,永不冻结的顺畅水道和曲折岩岸,自然河汊处处,水深多港。所以,唐宋以来,随着海运的开通,扬州、南京、杭州、泉州诸交通商港,多设有市舶司收取货物税,而在输出的货品中,文化文学即是其中一项,直到明清,仍然如此。今天,日本宫内厅图书寮存藏的番号船舶的载货纪录,已经关西大学大庭修教授辑成《舶载书目》一书,恰好证明这一事实,其流通之广是华北或内地所无法比拟的。纵使从木活字发展到铅铜活字的过程中,福建的刻书业仍然保有其一席地位,直到西洋传来了石印、铅印以及现代的印刷技术,版刻事业才逐渐褪去往昔一枝独秀的风光,而由接触西方频繁的沿海港口如广州、上海,或政经文化中心的北京等,所崛起而取代,成为新兴的文化重镇和文化商业要地。在此之前,麻沙诸书坊虽是历经元季和明弘治十二年(1499)十二月初四日的二度大火,也未全然衰歇,更有后来崇化书坊的接踵而起。明嘉靖《建阳县志》:「建邑两坊,古称图书之府,今麻沙虽毁,崇化愈蕃。」[16]其所以如此,理由无它,流通业发达的缘故,有如胡氏前所曾言:「诸方所集者,每一当吴中二,道远故也。」[17]说明全国各地固然也有书籍的生产印制,但是产品在市场的贩卖价格上,成本之外加入了远程的运输费用,使其书价恰是吴中当地的一倍,自然缺乏了竞争力,无法和当地产销合一流通业发达的书坊比拟。所以,《朱子文集、建宁府建阳县学藏书记》云:「建阳版本书籍行四方者,无远不至。」[18]凡此,说明了产品流通业的重要性。
  (六)、知识产品的消费是书肆成立的第六要件:知识产品一旦出现在市场上,其消费诉求必须有适合的阶级对象,甚至还涉及到书本内容与阅读者的层级问题,否则便无固定的消费群众,也无设立此等生产业或服务业的必要。随着江南的开发及知识的普及,不但域内知识分子云集,南京一地更设有当时亚洲最大的学校,留学生来自四方[19],需求书籍的数量自然增多;而一般家庭中不止男性能够拥有知识,即以女性及小孩也都具备一定水平以上的知识,这对知识的消费市场而言,无疑开拓了不少的领域。透过今天的出土文物,《明成化说唱词话丛刊十七种》及《金花女》小说戏剧刊本,居然在一位女性的坟墓中出现,使我们想象到死者生前若非嗜好此道,则其后代子孙断然不会视死如视生,以此作为陪葬礼品。其实,明代汤显祖的《牡丹亭》也曾经拥有众多的女性读者[20],至于叶盛的《水东日记》卷廿一〈小说戏文〉条:
  今书坊相传射利之徒,伪为小说杂书,南人喜谈如汉小王光武、蔡伯喈邕、杨六使文广,北人喜谈如继母大贤等事甚多。农工商贩,钞写绘画,家畜而人有之。痴騃女妇,尤所酷好,好事者因目为女通鉴,有以也。[21]
  姜南《洗砚新录》云:
  世之瞽者,或男或女,有学弹琵琶,演说古今小说,以觅衣食。北方最多,京师特盛,南京、杭州亦有之。[22]
  凡此,在在说明当时女性读者群的普及,则男性读者更不言而喻了。这等情形也非中国所独有,日本洒落本小说「枕草子」的读者群也是以妇孺为主要对象。在韩国情况,赵泰亿(公元1675~1727年)曾在《西周演义》跋语中言及他母亲阅读残卷一事。[23]而金万重(公元1637~1692年)《西浦漫笔》也说:
  今所谓《三国志衍义》者,出于元罗贯中,壬辰后,盛行于我东,妇孺皆诵说。[24]
  可见韩国妇孺不只看他们本国作家写作的《西周演义》,连《三国演义》也都能够阅读,其影响结果之大,直让李德懋《士小节》发出如此的说法:
  谚翻传奇,不可耽看,废置家务,怠弃女红,至于与钱而贳之,沉惑不
  已,倾家者有之、、、、、。[25]
  玩物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