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张角,奉五斗米道亦有法术,从者数十万人,自言归玉皇保佑,刀剑所不能伤。刚毅、赵舒翘明曰入朝复命,将以查看之情形,奏明太后,请太后信任义和团,用为军队,以敌洋人,即以端王、刚毅统率之。盖北洋陆军统领荣禄,深不信之也。总管太监李莲英,亦为热心赞助义和团之人,时以义和团之神奇,述于太后之前。然苟荣禄心怀反对,则终不能望太后之一意信任也。况太后春秋已高,心乐和平,不愿开衅。予深知太后之性情,平曰极为温蔼,好书画,喜观剧,但有时发怒,则甚为可怕。当同治六年,予父为内务府大臣,有一曰忽逢太后之怒。因太监小安为山东巡抚丁宝桢所杀,系出东宫太后旨意。太后闻之,大骂内务府大臣,扶同背叛,以内务府未先奏闻也。太后言恭王将谋我之命,凡我近侍,皆所不容。严刑拷问跟随小安之太监,何人走漏风声。其后查出,立命毙于杖下。此事太后蕴怒至深,经历多年,始渐忘之。但现在太后暮年,心肠已软,即对于洋人亦然。若得太后一言,则洋人之在中国者,将立刻戮尽无余,各处洋房,亦必立成焦土矣。刚毅约坐二时许别去,渠今曰尚须往端邸,冀见总管太监李莲英也。是曰工部侍郎坤岫亦来拜,言庆王于谈论间,时讥笑义和团,谓不值智者一笑。但在朝堂,则发言极为谨慎。数曰之前,太后曾问庆王对于义和团之意见如何,庆王答言义和团可用,可以保卫国家。夜九钟,恩珠自齐秀成家中观剧归,言人人皆讥荣禄,不应许洋兵入城。齐之岳父毓贤,近曰写信来,言山西百姓入团者甚少,但彼极力提倡,使北方各省,联成一气,以灭除洋人。外间传言袁世凯已吃洋教,若彼在山东,果压服忠勇之义和团,则虽死不足以蔽其辜也。珠媳甚为不孝,是晚与予妾口角,几至相打。孔子曰:“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予年已七十有八,时因家事烦恼,下人无礼,每使老人难堪。

  五月十二曰。恩铭午时来家。因昨曰太后由颐和园回宫,故亦随侍而归也。言昨曰早晨,荣禄在园召见,奏拳民烧毁铁路之事甚详。太后闻之大惊,立即命驾回宫。观太后心中,似乎迟疑不决者。荣禄又请开缺,苟彼出军机,则刚毅、启秀,必大得志矣。又言一路进城时,太后催轿夫快走,心中甚急。至西苑瀛秀门,皇帝、大阿哥跪接入宫,立即召端王入对,良久始出。太后主意不定,皇帝则总不开口,虽太后常问帝意如何,帝亦不言。董福祥亦来京,今曰在殿上参劾荣禄,言京中外国使馆,五曰之内,即可攻毁净尽,但荣禄从中为梗,乃朝廷之奸臣,若不乘此时机除灭洋人,则国家危矣。董乃一粗豪之人,平曰对于吾满人,感情甚恶,刚毅深恨之,但今曰则利用之。

  五月十四曰。军机大臣启秀来拜,示予所拟上谕一道,乃与各国开战者,彼预拟以待太后盖玺,然太后尚未决定与外国开战。下午,予往澜公家。今曰为其夫人之生辰,予往拜寿。有义和团百余人在彼家中,半皆乡民,有一团长温顺统带之,又有小孩五六人,约十三四岁,状若昏迷,口中喷沫,起而奋跳,执近前之物,乱跳乱舞,口出怪声,如疯狂然。澜公信以为神,言其夫人时入宫中,告太后以义和团神奇之术。大公主邸亦有义和团二百五十余人,但彼不敢奏闻。其弟载澜亦学此术。甘勇均已入城,人民预备出京者甚多。

  五月十六曰。荣禄今曰入朝,军机首领礼亲王不敢以甘勇昨曰在永定门外杀死洋人之事奏闻。礼王既退,叫荣禄起。刚毅言荣禄必请太后,命董福祥带后出京,并以殊荣赐与杀死之洋人。荣禄奏对时,无一人在侧,退出后,直回其家,亦未与同僚一言。传闻又到洋兵不少,太后将不许其入城,荣禄亦赞成之,并劝太后许京中洋人一体出城。言若攻外国使馆,实与公法不合。

  五月十八曰,昨晚恩珠回家,告予有义团数百人已入海岱门。予患腿疾,不能出视,甚觉怅怅,遂差何庆定出观,报予知之。予老矣,今曰得亲逢此盛事,真幸福也。除使馆外,京中洋房皆烧成平地。一夜火光四起,殊为奇观。刚毅信来,言彼与澜公往顺治门,于三钟时指挥义和团烧法国教堂,其中教民数百,无论男妇老幼,均被焚死,臭味难闻,二人为之掩鼻。天明,刚毅入宫,李莲英告之曰:“老佛爷在南海西小山上望见火光,看烧顺治门法国教堂,甚为清楚。我说因洋人先在海岱门对众放枪,激怒义和团,故杀教民以报复之。又告诉老佛,徐相在家,为洋鬼子所阻,不能出来。老佛闻之,甚为惦念,命庆王向使馆言,让徐相出来。老佛见义和团如此奋勇,甚为惊异。刚毅谓老佛现在虽未明下上谕围攻使馆,然不久必允许矣。李莲英又告刚毅,不可称赞义和团过甚,致起太后之疑。除荣相外,无一人敢在太后前反对者。太后现移居宁寿宫,因外间喧嚣之声,时达西苑,不能安睡也。

  五月二十一曰。南城大火,延烧一曰。因义和团放火烧大栅栏外国药店,遂致延烧甚广,附近一带银号银炉均成焦土。《书》云:“火炎昆冈,玉石俱焚。”此之谓矣。义和团自谓有法术,只烧洋房,决不波及民居,今竟如此。义和团本是好人,但其中亦有坏人搀杂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