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诸遗孤环视行刑,剖心脔祭死事者。绅民曾经胁从及贼党中倒戈者悉宥之,以情有可原、功有可抵入台,奉朱批一切机宜随时酌量办理,不可拘泥,照所请行。人心大定,各路以次肃清。

  甲寅春三月,全台平。安反侧而底荡平,皆圣人之谟训也;臣何力之有焉?奉命授闽臬,因具疏自效,调省察看。撤任内渡,抵福州,奉檄往漳、泉、兴、永各郡邑查察军务。

  乙卯二月,全闽军务告竣,遵旨入觐。中途接羽书,防江西广信、玉山等处窜匪,贼迹远去,乃北上。十一月初六日,召对养心殿。嘉平二十四日,命驰往河南帮办三省剿匪事宜。

  陛辞后,丙辰新正元日出都,至归德郡城英香岩中丞行营。二月初一日,出师失利,兵勇二万余皆溃,近城各营并惊乱。夜登城督防,大风扬沙,天如血,矛端尽吐火,贼亦鸟兽散,收集各丁勇分屯城北。中丞以贼分股扰郡北之刘家口,其地与虞城、夏色及江南之丰沛、山东之曹单各邑交错,皆捻匪巢穴,疏请派令带兵驻防。上以山东情形素熟,可其奏。遂移营前往,劝举团练,得万余人,有警则征调,无事各安其业,贼不来犯。袁午桥太仆督剿连胜,直捣雉河老巢,北路益安定。六月间,奉命赴安徽襄办军务。行至亳州,复奉寄谕,仍留归德,有结实可代者,再赴皖。

  丁已正月,诣亳营,请派大员驻归城受代,奉命简浙臬。四月之任。冬,摄藩篆。徽宁各防军饷悉由浙支应,时虞不继。

  戊午春,粤匪自江西蔓延入境,围衢州,陷处郡,扰金严,各属先后失守者十三邑。近逼寿昌,杭城戒严,随同晏彤甫中丞竭力图维。至六月,各郡邑以次收复,而徽宁则告警,索饷无虚日。

  己未春,实授藩司。防兵愈久,筹防愈难。十月间,接部檄,以短解甘省拨款,左迁解组,得以暂息仔肩,养痾于吴门旅舍。

  偶检行箧,有在皖、豫戎幕僚友汪某为绘雪夜探营图,因历叙生平戎马风涛、备尝困苦艰难之状,书于卷端。呜呼,幼而学、壮而行,窃禄四十余年,老之将至,无能为矣。澄清有日,长为乡人以没世云尔。

  防夷书

  尝读前史有云:远人请和,弭兵省财为上策,唯当以百姓为念。又云:夷狄之患,自古而然。议者以许和示弱为非国计,要在令其畏我之威、喜我之赂,鸱鸣狼踞,不足喜怒,唯宏之以大度、制之以远笇、胜之以深权,此今日抚夷之大概也。然所虑者,喜我之赂而不畏我之威,久则无赂可喜矣。此时情形,闽省与他省不同,台地与闽省内地不同。闽省已准其设口通商,有抚法、无剿法。唐书所谓怀之以德,使为恶者在夷不在华,失信者在彼不在此也。台地本非原约所有,孤悬海外,无商可通,所称各口亏折,无非诡词。海疆内地精华,将被吸尽,而仍不舍此海外一隅。觑及煤炭,其牟利之心,无微不入,不令处处空虚而不已。且所欲亦不在此,名为改易口岸,实则声东击西,借此发难。昔年曾于此地大受创痛,难保其不怀叵测之心,即无异志,终不相安。且闻该夷受抚之后,曾驾驶大船,三入台洋,并在淡水乘坐杉板,上岸登山,相度地势,画图而去。现在防守要隘,以淡境鸡笼洋一带为先着。

  窃以为有堵法、无抚法。堵之以官兵,究爽前约,而开后衅;堵之以民、堵之以番,则无可借口。所谓堵者,非必列兵布阵,但阻其不上岸而已。民番或无纪律,以官兵间之,兵亦可改装为民,民亦可改装为番,彼固无从辨别也。台地远隔重洋,内地声息难通,直如别为一邦,与夷界近,而本系夷地,尺寸不能容其进步。本境匪徒骚动,尚可请内地添兵征剿,此则往来无定、出没无时,唯有就台地设防御之策。若善为接待,往来渐熟,患在眉睫;盖彼势便而我势孤也。魏征云:外夷以宾客待之,非中国之利。

  台地尤为炯戒。其不畏我之威,我本无威可畏,惟有百姓众志成城,合亿万为一心;天明威,自我民明畏;舍此别无可畏矣。如果前来停泊干求,祗一、二船,船数百十人,则以情理晓谕之。不去,亦听之。不动声色,处之淡然,势不能停桡久待。亦不得馈赏牲牢食物,以长其傲睨之萌。倘兵舰麕集,意在要挟凌逼,竟不必问其何为,唯号召民番数千人,排列海口如堵。如该夷偶尔买菜、取水,许其通事上岸,以丁役随行,不准与民人交接一言。有与密谈者,缚之送官。若有投文之事,即以奉官谕,概不接收,坚却之。彼操以急,我处以闲;彼示以懈,我防以严。谆饬民番及兵勇人等,遇有夷鬼近岸,止须吶喊鸣锣,不得擅动炮械;但大家拦截,令其归船。或敢于斗伤,蜂拥而进,击其下体,稍退者皆以军法从事。亦仅追至海边而止,或于要路开濠沟以截之。夷船开炮,则伏地入沟避之。用民不用兵,战陆不战水,而尤要在使本地奸宄消息不通,乃可令其进退维谷,永绝觊觎之心。

  夫欲杜内奸,官之耳目,不如民之耳目;官之号令,不如民之号令。盖以民防民,而内奸绝;内奸绝,而外侮必不能入。此尤在地方守令平日之得民有素。然论吏治,于今日但不视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