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一种学术议论类,渊源于老佛,其失尤深而尤显也。《终编》则内修自治之实,上卷载心图心说,明人心道心之辩,而吾儒所以异于禅佛在此也,此正学之标的也。中卷著朱子教人之法,在于敬义交修,知行兼尽,不使学者陷一偏之失,而流异学之归也,此圣学之涂辙也。下卷著朱子著书明道,辟邪反正之大有功于世,学者不可骋殊见而妄议也。《续编》下卷专辟阳明其卫道之力勇矣。昔曲园先生谓赵瓯北诗那咤卸肉事必出释典,今读陈氏《终编》上卷,引严沧浪评诗,犹那查太子析骨还父、析肉还母,未知沧浪系本俗传,抑别有出处也。
二十日乙丑(10月24日),晴。
午后,偕植儿至何市,观匠人修屋,从市后行,人无知者。归途纵眺,蓼江芦白,杂以乌桕丹枫,宇宙至此,可谓煊烂之极,迨木落山空,正是归于平淡,惟平淡也故能磨练冰霜、支撑傲骨耳。读张燮《小嫏嬛福地随笔》一卷。读唐甄《潜书》一卷上篇上。此书述圣尊孟子而祧象山、阳明,以先立乎其大与致良知为本,论政治则以返朴崇俭,棉桑树牧,富民为先,盖杂霸之学不纯乎王者也。《尊孟》、《宗孟》、《法王》诸篇乃其宗旨所在,其云:“阳明子有圣人之学与才,自孟子而后无能及之者。”可知趋响矣。《虚受》篇谓:阳明有圣人之学与才,而无其德,“以其小仲尼而自擅为习兵也”。此言亦深中阳明之病。《敬修》篇云:“心无散时,气无暴时,是为能敬。”此数语纯粹无弊,而其下又杂之以事功,则偏畸矣。甄原名大陶,字铸万,四川夔州人,侨寓昆山,顺治丁酉举人,官长子县知县,有《圃亭集》,《性功》、《非文》、《取善》、《善施》、《权实》、《富民》、《尚朴》、《六善》、《大命》、《抑尊》、《为政》、《教蚕》、《惰贫》、《备孝》、《明悌》、《内伦》、《名称》、《五形》、《受任》、《利才》二十篇皆录入《经世文编》。
二十一日丙寅(10月25日),晴。
毕稚琛十五日函云,被闽友亏累,六月下旬乘轮往福州料理,前日始回沪。黄少彭函云,永昌事崇令田公于前月出详,准业户缴价,以顺舆情。据户书袁菊卿云,详文系内稿所引,各沙比例均误,藩房夏叔良允可驳下,刻田公将弟等禀州,饬下公事顶详,惟田公即日卸任,可无掣肘之虑耳。孔户书付洋五十元,藩房连钱席合送一千元,先付二百元,藩批尚未寄下云。撰《蒋石枫先生墓志》一篇,状称石枫先生令庐江时,庐州知府李公长于吏治,兼精武事,素重先生。一日单骑直入县署,与先生语良久,即曰邻县逸盗某等,我已命人捕之矣,可勿虑。语未竟而捕役已絷盗逮案矣,署中无一人知者,皆叹服。太守惜忘其名。读唐甄《潜书》一卷上篇下。《抑尊篇》言:“善治秘达情,达情必近人。”“海唯能下,故川泽之水归之,人君唯能下,故天下之善归之。”《太子篇》言:“天子能教太子,即师傅有益于太子,天子不能教太子,即百伊尹、百周公亦无益于太子。”皆探本穷源之论。《备孝》、《明悌》、《内伦》、《夫妇》、《居室》、《诲子》、《善施》、《交实》八篇皆所以明人伦也;《食难》、《守贱》、《独乐》、《养重》、《居山》、《贞隐》、《大命》七篇则庚子之愤言也。
二十二日丁卯(10月26日),阴,微雨即止。
读唐甄《潜书》一卷下篇上。上篇论学,下篇论治,此卷皆用人行政之大纲,虽驳杂不纯,亦《明夷待访录》、《日知录》之亚也。
二十三日戊辰(10月27日),阴。
晨至何市,与受之、子诒饮,几沉醉。晚,鼓棹行,五鼓抵常熟。读唐甄《潜书》一卷下篇下。《除党篇》系指当时社盟而发,实今日之药言。《全学》、《五行》、《审知》、《两权》、《受任》、《仁师》诸篇皆兵家言,可见诸施行者。
二十四日己巳(10月28日),晴。
晨,至岳家,午饭后赴石梅啜茗,傍晚归。读陆纪[继]辂《合肥学舍杂记》一卷第一。海峰《论文偶记》云:“神气者文之最精处,音节【其】稍粗者也,字句【其】最粗者也。然余谓论文而至于字句,则能事尽矣。盖音节者神气之迹也,字句者音节之矩也。神气不可见于音节,见之音节无可准,以字句准之。又云:音节高则神气必高,故音节为神气之迹,一句之中或多一字,或少一字,一字之中或用平声,或用仄声,则音节迥异,故字句为音节之矩,积字成句,积句成章,合而读之,音节见矣。歌而咏之,神气出矣。又云:文贵远,远必含蓄,或句上有句,或句下有句,或句中有句,或句外有句,说出者少,不说出者多,乃可谓远。故太史公文微情妙指,寄之笔墨,溪径之外,【并】非孟坚所知。又云:文必虚字备而后神态出,何可节损?”姬传《答徐季雅书》云:“文章之事有可言喻者,有不可言喻者,可言喻韩、柳诸公论之详矣,若夫不可言喻则在乎久为之自得而已。”合二公言融会入微,便可寻桐城之针线矣。
二十五日庚午(10月29日),晴。
午后,至石梅晤孟朴,言近日清赋一节,官吏弊蠹,绅民交困,不可无说以抵制之。读陆继辂《合肥学舍札记》一卷第二。彭文勤公以“王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