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跪送,旁观重足屏息,与章甫臣拔萃吃醋,故意与甫臣兄虞臣争埠,虞臣不敢较。予咏前人句云:“眼前柳絮因风起,如此飞扬剧可怜。”谓颇足唤醒梦梦焉。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一卷卷十一。此卷论区田法,兼及古农书,甚精晰。
初五日壬午(5月14日),晴。
午后,偕夐修、补帆出北门观赛,大雨,入强子章家,留夜饮,乘舆归。孙直斋与章甫臣吃醋事,因吴威之媳而起,吴威媳有艳名,其家近似台基,甫臣欲娶为妾,嗾令赴常熟署哭诉,翁欲卖为倡,吴威乞直斋说项曰:讼若直,则以媳奉箕帚。沈翼孙同年提讯日,大堂几无容足地,然卒不直,吴威杖之千,其媳令母家领回,闻系杨实甫大令之力,故孙观察亦退避三舍,而以是积愤于章氏,故有夺埠之事。夫既为吴威之媳矣,何可再为章氏之妾,甫臣虽未必竟蹈覆辙,然人之多言亦可畏也。强子章新设钱肆曰同康,孙君培以为袭其名也,往肆中大闹,盖子章与君培世兄弟,故君培借口以为借钱地步。予因笑言,西人每以君及皇后及名人之名名其船与地,以敬慕其人,君培喜谈西学,不喜而反怒,何识迥出西人下也?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一卷卷十二。此卷论治体,其精语曰:“古之天下,礼乐尽之。今之天下,赋役尽之。能平赋役,治天下为得半矣。”又云:“古人治天下全在怀诸侯,今人治天下全在择守令。”皆是实有见地之言,至论守令当辟言路,令群下得言其过,此则在其人之自为,而不肖者必不乐从也。
初六日癸未(5月15日),淫雨竟日。
印如冒雨来,谈半日始去。向晚渐开霁。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二卷卷十三、十四。卷十三论官制,皆衡量胜朝事,魏默深采入《皇朝经世文编》,误矣。卷十四论历数占验,说理精绝,无模糊影响之谈。
初七日甲申(5月16日),阴。
杨云史自京师归,陆圭如觞之于虚廓村,招予同往。群贤毕至,清谈娓娓,荷塘叶如点钱,扁舟打桨,微风袭裾,墙头野蔷薇花蔌蔌落,山影一桁照眉宇,令人有尘外想。晚,方补帆、强子章作主人,拇战欢呼,不觉颓醉。秋潭大令招饮,以衣冠之会,颇形局促,托故辞之。畏拘束而乐放旷,人情大抵然也。与张双南书,索垦荒禀稿一册。与章虞臣书,问前日河工局用排库二百块需价若干,可否还一百块,酌贴费用若干。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一卷卷十五。论建都,以洛阳为上,此未必然,平原之地,无险可扼,且近河则有冲决之患,不如关中,虽艰于挽输,而形势利便也。论治水尤切,于东南开塘浚渠算土派工诸事,皆宜一一遵用其说,庶几无弊。
初八日乙酉(5月17日),阴。
孙秋潭娶媳,往贺喜,小坐即辞。下午,至虚廓,吴思荃、周咏韶约小饮,座客寥寥,不及昨日之兴会矣,古人所以有盛筵难再之叹也。席散访王聘三丈于俞金门孝廉家,晤谈良久而别,晚饭后雇舟下乡。季丰干者,青衿也,以闹教事斥革下狱,为人保释,乃作伪书署强子明名,詈沈翼孙大令,子明知系季所为,告大令饬差缉捕,今晨得之于东门外,锒铛下狱,可谓士林之无耻者矣。常邑议将现设养济院改建瞿忠宣公祠,为童试考棚,此后无童不丐,无生不囚,无孝廉不窘辱于胥吏,无缙绅不谄屈于令长,尚复成何世界也?噫!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一卷卷十六。此卷论赋役,鱼鳞图册、清丈田亩、钱币仓储诸法,魏氏皆录入《经世文编》,亦可见其言之足立见施行矣。
初九日丙戌(5月18日),阴。
晨,至东塘墅,赎窃贼所当衣服。墅有赛会,游人颇众。午抵支塘,支塘方演剧,麦将登场,蚕将上山,而荒嬉废事如此,古人云乡村四月间人少,观此境界,知游手失业之民多,嚣尘所聚,蓄储俄空,凡戏无益,况妨害农时哉?因忆昨在署晤潘仁甫,言向年浒浦鱼汛,每有粮帮麕聚,推一人为之统帅,无不认识者。今岁统帅粮帮者言有百余人,皆不认识,恐系哥老会匪之流,不可不严为之防也。抵家钟鸣三下矣,闻有打麦声,不觉色喜。沙鸿翔自崇明来,将至沙溪,请人赴崇种牛痘,谭良久而别。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一卷卷十七。此卷论兵、刑二事,而论兵尤详,盖先生服膺戚南塘《纪效新书》,以为曾经实历,较所著《练兵实纪》为胜。先生又有《八阵发明》,则未之见也。其论阵法、器械、城守诸法,虽亲历行间者或未之知,如伏地可避火器,令人每矜为创获。都城当用重城[臣],引唐肃宗时崔称守武威事,今则杭州旗营之拒粤逆,亦明证也。凡见理明晰者万物无所遁情,吾于桴亭谈兵知之。
初十日丁亥(5月19日),微雨如织,午后始止。
翰青叔以所拓崇真宫诸碑见饷,为抄录一通,以存桂村故实,今日始讫事。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三卷卷十八、十九、二十。此三卷论封建、井田、学校,法古而不泥古,乃先生一生真实本领。封建取郡县而变通之,井田取阡陌而变通之,学校取科举而变通之,是为通儒。议论天文、兵法诸科分设于学校,各聘请专家名士以为之长,是即今人所谓分门教习,不变科举则已,欲变科举,舍分科教授之术更无从措手矣。
十一日戊子(5月20日),晨起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