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豆每升八十文,加至一百;蚕豆每升四十文,加至六十文;蔬腐等价日增,薪刍告竭,皆毁木器以炊。此从来未经之变,不谓身际其厄。吴庠钱吉士名禧,颇有文誉,子亦童年入泮,数载前,已卜居宝华山乡间,然凌轹乡曲,积怨日久,兹乘乱民聚众,往打入其家,抢散蓄资,击毁器皿,纵火焚之,执钱士生,掷烈焰中,子因不忍,出而叩求,冀免父死,并丧其身。父子俱毙于群凶之手。其西席徐姓者,目睹此惨毒,遁往相城,因忆母在西城,欲往省候,行至齐门外,因未剃发被执。解土公,欲令斩首,苦求得免,犹断去右掌。其人负痛复回乡间,就沈象先治,笔耒砚田之士,兹成废人矣。
  泰伯庙东巷中静室一所,有僧监心居之,未几蓄发娶妻,出姓唐,以医药为生,不知置经像于何地,即以静室作尘居,生女颇多,子仅一人,亦于闰六月中随众出城,撄取遗物,杀于城中,为僧不终,究归无后。
  初九日,土公出示,领家口入城,不复用旗,但用报单一纸,备写姓名籍贯,左右两邻,本图现总,及所领男女几口,赴县签朱用印,付本人为照。入城时,据单点进,无妇女者,不放入城。此法较领旗觉为稍便。十二、十三日开阊门,小民多出城取烧残余木以供爨。贝勒王到葑门,官令民夫往扫除填筑道路,士民远接,乡绅往谒见,极其崇奉。贝敕不入城。十四日,即起马西去。每图起夫二十五名,助其行舟。时竟日大雨滂沱飘荡,至十五辰刻方止。城市景况凄然。
  十五日为中元节,旧例迎城隍神至虎邱设祭,是日但迎往玄妙观。执徒者多系□兵,贝勒亦因雨阻,是日方获舟去崑山,因县令率民守城,抗不相下,获兵屠城中,多被杀戮。妇女被掠者以千计,载至郡中鬻之,价不过二三两。土公禁民收买,有人买者,曾媒妪与买主俱被斩,兵丁掠得衣饰,亦禁人买,然因价贱,多欲买者。民间亦恶其贪,往往众令烧之通衢。
  十六日,抄李宦宅,李氏父子三人,父李吴滋,原任湖广按察使副司;长子李模,监察御史,皆甲科;次子李楷,壬年乡科。因避乱寓居龙墩,地近崑山界,乡民之不顺者,迫胁崑宦翰林朱天麟及吾吴侍御李模作盟主,如不听从,恐其先戕于乱民之党,故勉殉其意。然在清朝则为戎首矣。军门令本县率兵往,封闭住宅,执其家人根究,欲得主人,乃龙墩之众亦已解散,李宦父子避匿未获,西城桥王氏富民久着家实守分,是日,王景雍亦受诬被拿,审知无辜,文行释放,慰安之。发兵一枝,往枫桥、西山、光福等处。又一枝,横泾、下堡等处。约同会于太湖,因乡间尚不静,草野无识,辄欲为螳臂之拒,致令兴师动众,所过骚扰,殊为痛恨!
  十六日,营兵于城隍庙桥见一妇偕夫行路,妄谓此妇自营中逸出,欲执之去。妇不肯行,鞭挞楚毒。夫畏威避去,旁观莫敢救,遂揪发拖去。闻至营仍不顺从,斩为三截。又兵丁于线铺问朱幢,厥语所谓红缨者,一再问,遂获怒,抽刃斫伤店主人臂,众共不平,执送军门,立斩以示众。此辈每于城中肆暴,难尽举也。
  十七日,营兵令掳妇女手执草标,街市发买。
  是日白露节,微雨。
  十八,光福兵回,捉□□等十余人戮之。
  十九、二十日,阊门时开时闭,城上一小门,已容人出入,非复向日之严急矣。
  二十二日,士民置李公生位□□□,香花鼓吹,府县官役,先于泰伯庙齐集整顿,迎往大营,迎往内各官及士民拜贺讫,午后出阊门,迎至虎邱新建祠安位。
  二十三日,有李公所称妓女少艾而善弦歌者,从大营逸出,李公大怒,谓民间诱之去,欲加屠戮。府县令长恳从宽缓,未几觅得。乃潜避养济院中,即将指引去员役斩讫。随出示严禁引诱窝藏,并立十家连坐,先首免死之法。□日葑门外仍有称兵不静者千余人,大营仅发兵数十往,小有挫衄。
  二十四日,开葑门出兵剿□□□,每图挨门各给一票,令细开男女丁□□□□僮仆共几人,作何生理,住屋几间,左右邻何□,交付现总□□查核,亦太繁琐矣。
  ●崇祯记闻录卷六
  乙酉年是月二十五日,北京有诏至,各官迎入开读。二十六日,迎新提督吴胜兆,阊门大开,诸食用物得以运进,高价因就减。如袋面贵至二百文,今百□□。□物皆然。吴庠东斋司训陈公,池州人也。于□月初旬差至常熟,传剃发令旨,回至苏□,被乱民所杀,儒官罹此惨祸,伤哉!
  兵丁掠妇女在营,有往求觅者,每被杀逐,殆无人理。然亦有一事足纪者。一人知妻被陷,哀泣拜求不已,兵丁唤妇而询,果系厥夫,悯其情切,许令领归完聚,而妇坚不肯行,谓其贫窘,不能养赡故。兵丁愤其忍于弃夫,即挥刃臂其手,中分至项下,与其夫十六金,使别妻归,此举殊快人意。
  □□□登舟,尚泊胥门日晖桥,未行。
  予自前月十四日来,不出城已四十余日,至是步出阊门,祗见粉花喧闹之地,但存败瓦颓垣,市廛中烧尽,□檐仅存,自钓桥而去,勾狱巷、南濠街、南城下、直过新开河桥,皆然。伤心惨目,莫甚于□。二十七日,步出胥门,月城内亦皆烧尽,外城驿前,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