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身穿红锦箭衣,乘马入洪武门,官员红素服不等,分班立于两旁迎贺。先一日,礼部红榜遍贴城,故无一不至。
  二十五日,寻到弘光,暂停天界寺。豫王往接,舁以无幔小轿。弘光首蒙包头,身披蓝布衣,以油扇掩面,百姓唾骂。太后及妃俱随后,从正阳门进。弘光易坐马,衣一把挝。乘马至灵璧侯家设宴,太子上坐,弘光昭坐,豫王穆坐。坐定,从容向弘光曰:不为先帝报仇,反将太子监禁,此是何意?弘光默然。又曰:我大兵尚在扬州,何弃了陵寝土地,先去以为民望?自主之,抑左右教之耶?弘光答语支吾,汗出浃背。余言尚多,不能尽述。唤乐户二十八人歌唱侑酒,席散发还,仍限二十日内着教师开戏一本,以便供应。黄虎山兵约万余人,俱自剃头,随北兵进城,走一日方完。向豫王求用不收,止收其衣甲兵刃。
  二十六日,点印官及二十四衙门,内官三人到迟,要打二十棍,没其家,告到乃止。
  二十七日,发兵三千往苏、杭催讨降册,尚未知杨文聪杀黄家鼒等也。
  二十八日,豫王出南门报恩寺拈香,观者如堵。黄端伯抗节骂詈,愤懑摧胸,仰天泣血;左右欲兵之,豫王不忍加刑,忻城送之狱。
  二十九日,东、南、西三城百姓幸免迁居,归功忻城,踵门言谢。忻城劝令醵食犒兵,以绝窥伺;百姓从之。
  以上所纪,皆固密斋主人在南都目睹而笔记之者。已于二十九日出京,是后别有记载。
  播迁日纪题词
  甲申惨变,泪枯东海之波;乙酉出奔,幻若黎邱之鬼。耳食犹然裂眦,目击奚止伤心!虽两朝之境界未可同年,而一日之天□义皆率土。事关体要,不可无书;语即支离,乌容混似!不佞身处卮城,日惟惴惴,手操秃颖,心转兢兢。祗恐风影伪传,他日有乖于信史;用敢见闻随笔,以俟作者之监观。言已合乎无文,纪暇择乎伦次。乙酉季夏,固密斋主人漫识。
  ●崇祯记闻录卷五
  去岁甲申之变,流寇骤入燕京,致先帝身殉宗社,国破家亡,臣民罹祸,惨毒不可胜言,乃寇盗终非大器,始虽伪为宽厚,卒至搜括屠戮,无能抚定中原。未几,北朝兴师讨罪,寇莫能寇,遁往陕西,□主遂入燕都。北直、山东、河南、山陕、川蜀等处,皆为所有。建国号大清,改元顺治,官位多仍大明之旧。
  甲申五月,南中诸臣拥戴福王,立之于留都,欲如晋、宋立国江左,亦可绵祖宗血食于不坠。奈嗜酒贪淫,殊非忧勤属情之主,又宠任阁臣马士英黩货檀权,秽浊仕路,朝鲜正人,仅一史可法身兼内阁兵部之任,惜但督师在外,乏同心共济者。将倾之大厦,岂一木能支!用是心独苦而志未伸。高、刘、郑、左诸镇拥兵跋扈,史阁部(疑有脱误),此曲说也。用计除高杰,乃其兵卒尚多,所过肆掠。乙酉之春,江北瓜、扬、通、泰,俱被高兵扰害,长江不通舟楫。未几,北兵大举,南来维扬,因史阁部拒守,被攻城破,合城受屠,渡江直指南都。先声所至,人心震摄,不待血刃,开门延入矣。
  乙酉五月十一日,始闻北兵入南京确耗,弘光遁走被执,马士英逃亡。豫王已抚定南京,知大兵将及我苏,吴城士民惊惧,纷纷挈家窜徙。是日旧抚台张凤翔、新抚台霍达、按院周师盛,将暮时,俱于南马头舟中会晤。旧抚台及按台俱于是夕遁去,新抚台停驻舟中,不登岸。六门彻夜不关,任避兵者入出,恐一禁闭。则人愈张惶,或生于内变之故也。
  十二日,迁下乡者愈多,每轿一肩,索银一、二两,少亦索钱一、二千。小舟一只,索银数两,或索钱十余千。得者以为幸,不吝重价也。至十四日,霍院将抢夺乱民四人斩于泊舟水次。十七日,又将乡间乱民一人枭斩。郡守日夕惶惶,渐闻豫王差官取镇江、常州册籍,次第将及苏郡,地方官长漫无主持,乡绅但知潜避,无一倡义守御者,小民无以倚恃,咸思投顺,以苟全性命。
  二十二日,向有吴江举人潘尔彪,迁居郡中,荐一才术兼业医者曰李滴春于官,谓能行兵,欲以为将。拟翌日登坛受钺,群心大骇,虑李非有才略足恃,轻举挑衅,难免扬州覆辙,遂率众击毁潘、李二家,太尊陈师泰即朱示撤兵,以安众心。二十五日,南京差来安抚鸿胪寺卿黄家鼒、通判周荃、参将吴某,先至虎邱,移文坐管游击府、知会迎接,索取苏州府册籍。陈太尊即于是夜避去。二十六日,奉府各厅衙役及武弁等,备仪从执香迎接,抚入坐府堂,告示张挂府前,称大清国顺治二年,奉钦命定国大将军豫王令旨,大意谓顺从者秋毫无犯,抗逆者维扬为例,钱牧斋另有印记告示,诏谕慰安。是晚,长洲县知县李硕亦弃官去。安抚仍回寓虎邱。二十七日,复迎入城,坐兵道中,册籍已献,武弁士民,接踵进见,人以为大事之定矣。忽二十九日清晨,有常镇监军杨文骢与都司朱国臣共谋令营兵进见黄安抚谢赏,出其不意,执黄家鼒、黄嘉模、吴参将,并随从二十一人,绑去封门外,官俱斩首剖腹,亲随二人亦斩。周子静知风先遁,得免于难,急往南京报知,极言民心已归顺,此举出杨监军诡谋,幸其有先入之言耳。三十日,杨文骢孥一人立靳之。六月初一日,拿周安抚家奴一人亦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