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奈何?”对曰:“虽然,犹可为也。今秦之有司,天子之臣也,王宜以为情告于天子之有司。声以私进美女之律,盖其罪与蔽均也。令有司亦以其情达于天子,则王之虑必释,而亲亲之恩坚矣。”嬖入史纲曰:“何必然则君之计宜以诛左右之威而收秦民,乘士之归秦而速伯功,倚秦国四塞之险而会诸侯,当汉室累卵之危而布文德,此一时之显名盛举也。五伯之功皆谋于速而钻于机,故名显而功集。今天下初启难也,以诛赏之小瑕而诡掩曲饰以求媚于时,臣恐天下事谢矣,何以达圣哲之权,昭鸿骏之业。窃为君不取也。”秦王笑曰:“何言之易,何言之易。寡人方与征君游礼乐中,恶及兹也!”
  是岁,少微见于秦。
  ○盟会
  韩臣将寻盟,秦王问于征君曰:“韩将与寡人盟,何谓也?”征君对曰:“夫诸侯亲睦,以宁其社稷,以怀其人民,使军旅之士不相加也,于是乎有盟之礼。夫盟,信之舆也,诸侯盟会以示好,宴享以示睦,故诸侯贵盟而贱役。大国盟而不役小国,役而不盟弗信,则盟必溃。弗盟则无以彰信也,盟以彰信,故溃盟者春秋恶之;求盟而不直者,春秋耻之。夫求盟者信诈之机也,是故诸侯未盟而战,将以养其战也。既战而盟,将以防其救也。故怠则乘之,衅则动之,窥怠而乘,是吾以盟怠也;观衅而动,是否以盟衅也。以盟怠者,敌必乘之;以盟衅者,敌必动之。故曰:“信诈之机也,必欲盟,故树之以信;必欲溃盟,故寓之以诈。盟而守信者,若葵丘之会是也;盟而守诈者,若河阳之会是已。夫天子与诸侯不言盟而河阳之会,则晋文之守诈于诸侯以侵周室。孔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此之谓也。今王欲为葵丘之会而树信于天下,则韩之首盟不可辞也。受韩之盟,则诸侯皆响应而盟秦,齐桓之盛复转于今矣。不然,则诸侯背秦之心犹韩之盟于秦之心也。韩之土壤,秦不能过;韩之山川,秦不能过;韩之谋士,秦不能过;韩之人民,秦不能过;韩之精兵,秦不能过;韩之车马器械,秦不能过。夫以不能过之韩,而求盟于秦,固天以葵丘之烈赐贤王也。王其盟之。”
  秦王悦,遂与韩人盟于锡谷。
  ○琴论
  征君燕居,中夜鼓琴而歌《豳风》,秦王使左右伺之,通于馆人。馆人觉,私告于从者曰:“子之师也,鼓琴咏歌其声铿铿,然是歌也果无心乎!”从者对曰:“夫心以生声,声以成歌,歌以惕志。若夫子之歌也,何谓无心。”馆人曰:“然则所谓歌者,何诗也?”对曰:“《豳风》。”曰:“奚取《豳风》也!”曰:“《豳风》,王化之纪也。夫子思周室之隆治而咏歌焉。秦其望矣。”曰:“无刺乎?”曰:“鼓琴而音婉以和,歌《豳风》而声雍以舒,又何刺焉?”馆人谓秦王之左右曰:“先生无劳,窃也请复于君,可乎?”
  左右返。征君理琴顾从者而言曰:“吾鼓琴至《豳风》之乱,琴不起,必有疑者感之,其秦王乎?”从者对曰:“馆人哉!”征君曰:“馆人何为而疑也?”对曰:“馆人闻夫子鼓琴而歌,卒尔问曰:‘铿铿者歌其有心乎’弟子应之以心。又问曰:‘何国之风?’弟子告之以豳。又问曰:‘有刺乎’弟子告之曰:美。是以知馆人之疑也。”征君曰:“甫有心而鼓琴,君无心而疑琴,琴亦应吾以疑滞。吾以情何感而至此哉。嗟乎,夫人寄于幻化,有有心者,有无心者,有有心而无心者,有无心而有心者。无其所无而未尝无,有其所有而未尝有,无亦疑也,有亦疑也。疑则机也,机则感于机而应于机,机之流于物也。无一无万,无巨无杪,无远无近,无阴无阳,鼓舞化育。若知其存若风之,噫嘘而物窍皆鸣日之照临,而物状皆朗。不行而赴,不疾而驰,此之谓机。故禹产于石英,契产于燕卵,颉皇悟于鸟迹,傅说报于梦寐,乞人哀而感申喜,介子歌而泣文公,瓠巴鼓瑟而鱼出,鲁阳挥戈而日反。其有心乎?”其无心乎其感于机乎,其应于机乎今吾鼓琴而馆人疑,馆人知也,吾弗知也。馆人疑而琴蹇,吾知也,馆人弗知也。吾是以有感乎物机之变易,如馆人之疑而触者亦多矣,小子识之。”
  从者出告于馆人,馆人异其所云,入曰:“夫子鼓琴于堂,而有琴玷,以为仆疑也,夫子殆得其疑而失其人乎。”征君曰:“此弟子之言也。”馆人曰:“否。顷有秦王之左右二人伺夫子于牖外,以犯夫子之琴,此左右之疑也,从者其误矣。”夫征君抚琴而哂曰:“左右之伺王命也,则疑在秦王也,于左右何疑夫疑,鬼之门也,明神之庭也,吾闻君子去疑而存明,未闻汨明而畜疑也。故君子遵礼乐以昭明其心,远淫邪以昭明其性,躬政事以昭明其动,辩忠佞以昭明其志,济茕独无告之民以昭明其德,犹惧其未广也,察诽谤以昭明其过,纳谏诤以昭明其虚,修蒸尝以昭明其敬,光庇国家以格于上下神,是以世享其荣,子孙必兴,此后稷文王之所以光裕也。秦王以汉室之子孙贵而无辅,富而无民,恃大而不修德,疑士而不谋政,后有兴者亦始皇二世之为也。惜乎!吾不得见左右而论于王。”
  馆人出,从者侍而问曰:“夫子何屑与之论大道也?”曰:“吾闻君子无傲,以傲而陵人,人亦侮之;以傲而陵君,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