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之耳。北方本土广人稀。而魏又承十六国从横之后。人民死亡尽。其新附之众。土田皆非其所固有。而户口复可得而数。是以其法可行。要之田无盈缩。而人有众寡。则更一再传。而其法当亦不能无弊也。若夫大江以南。则更有不可行者。非特夺富民之田以予贫民。而以为不可也。夫悯民之贫无立锥也。而欲夺富民之田以予之。则必人有以予之而后可也。而今之大县户不下数万。苟欲计口而授田。则田少而不足以给。其不可一也。今之承事于官者。率富民也。征发之令。不及于小民。彼小民竭终岁之力。不过能耕十亩。有见徒隶则必惕息者矣。设与以数亩之田。而责以赋役之事。彼将为赋役所困。而并不得安其耕。其不可二也。量人量地。斟酌损益。虽得良有司竭力奉行。而亦非期月所可办。其间夺者已夺。受者未受。国家之财赋力役。将责之何人。其不可三也。至于既行之后。又当钩考其受田还田。吏胥上下其手。弊孔必且百出。其不可四也。且缓急人所时有。今既官为之限。则卖儥之际。必多窒阂而难通。其弊也势必富者有多田之实而无其名。贫者有受田之名而无其实。而民之困乃愈甚。其不可五也。故欲以多限之。如绥和之名田无过三十顷。则虽稍可裁抑豪右。而实无补于小民也。欲以少限之。如太和之人受露田四十亩。桑田二十亩。则富者必见怨。而贫者不必见德。不适足以扰民哉。故夫以限田为良法而欲行之者。皆不审于时势之说也。吾谓后之君子。留心田制。亦务时其消长。正其版籍。禁其侵欺。而且轻徭薄赋。以与民休息。使富民皆得推恩于贫民。而贫民亦知自好而耻犯法。则物各得其所。而天下治矣。何必附会井田始为仁政哉。

  授田论 
陈之兰

法有可变不可变。不于变之日知之。变有可复不可复。不于复之日知之。文质异尚。子丑殊建。尸夏立而殷坐礼麻冕而今纯。此可变者也。污尊抔饮。易以金罍兕觥。茅茨土阶。易以刻桷丹楹。此变而不可复者也。天下有古今常行之法。不必古今常行。然当其制之。早自树于不可变。后世而变矣。不可变而变。则可变而亦可复。昔者先王之驭天下也。探其源而治之。制为授田法。以辟万化之门。建一事而三物备焉。田均而苦乐之涂不偏。故天下育也。法立而侥幸之路不开。故天下定也。民安而性情之节不乱。故天下治也。智愚贤不肖不可得而齐。而三物者备。遂人怀敦朴。俗臻醇美。害可委也。仁有所不忍。利可专也。义有所不为。盖不待四术崇。八刑纠。而早已阴养其恩爱廉耻忠信礼让于畎亩间矣。后世治民。不揣其本。顾欲勤督责。驱而之善。教令揭于日月。刑罚威于雷霆。网益密而俗益败坏。譬则张弓挟矢以驯鸟兽。不足为治。反滋其乱。论者顾归其狱于人心。以为江河日下。虽尧舜重生。不能砥横流则已误。夫木性直遂。得雨露之润。日新月盛。至于蔽日千云而不屈。然而县崖之下。必无直木。夫岂生而尽不材。有迫之者也。饥寒者民之悬崖也。千金之子赏之不窃。非其性独异。人治生有余也。治生无赖。而礼义绳之。故上求而下不应。非不应也。心甚欲之而不得取。手足有所急也。自授田法废。而民无常生之业。天即丰年。能丰之于田之所在。不能丰之于田之所不在。君即薄征。能薄之于敛之所及。不能薄之于敛之所不及。民既已汲汲皇皇。谋生之计百出矣。苟可以救一朝之死。何所不忍。故恩爱薄而乖离起。苟可以延一日之生。何所不为。故廉耻轻而悭贪生。苟可以智取。何所不谲。故忠信漓而诈伪出。苟可以力获。何所不争。故礼让衰而攘夺起。由是言之。立授田之法。非止教民为善也。而善焉往。废授田之法。非止教民为不善也。而不善焉往。故曰。古今常行之法。不可变也。不可变而变。则可变而亦可复。论者猥以圣人创法。以利一时。时移而不得反其故。汉唐以来。代有令辟。卒不能复。法与人而亡矣。殊不知万物无始。圣人无创。玉在石中。人过而不知。良工剖焉。天下见玉矣。不可谓未剖之前无玉也。法在道中。人眊而不察。圣人制焉。天下见法矣。不可谓未制之前无法也。天不亡。法亦不亡。待人而行耳。论者猥以人众则田不给。夺富人之田。恐其生乱。嗟乎。火鼠不可与语热。冰蚕不可与语寒。今人不可与复古。皆梏于身之所处。而不能尽物理。

夫乱离久。则战争酷而人寡。太平久。则生息深而人众。固常反复相寻。非必古独凋残。而今独蕃盛。且人寡则生者亦寡而土旷。人众则生者亦众而土辟。虽有饥岁。未闻菽粟告绝。尽填沟壑。天下之田。自足以供天下之人。准于人以酌分田之数。而不必百亩。安在其不给也哉。今之世。富者一而贫者百。此百人者尽悦也。助人为乱。以去[已](己)之所利。愚者不为。豪强即挟异志。固已有将而无兵矣。且即富人又何尝不悦。蓄良畴美宅。所以遗后人。然往往祖父绣闼雕甍。肥马轻狐。余粟波邻里。而子孙或茅舍敝●。每食不饱。犹仰给于他人。甚者及身而坠。若燎毛然。富不可恃以长保。受田于君。奕叶世有之。兹法之行。乃人心所不言而同欲。因民之欲以施惠。用力少而成功速。安在其不可复也。天下之患。莫大于未或为之而豫断其不可。未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