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时军机大臣。罕有与督抚外吏相接者。前辈尝言。张文和公在雍正年间。最承 宠眷。然门无竿牍。馈礼有价值百金者辄却之。讷公亲当 今上初年。亦最蒙 眷遇。然其人虽苛刻。而门庭峻绝。无有能干以私者。余入军机。已不及见二公。时傅文忠为首揆。颇和易近情矣。然外吏莫能登其门。督抚皆平交。不恃为奥援也。余在汪文端第。凡书牍多为作答。见湖抚陈文恭伴函。不过獞锦二端。闽抚潘敏惠。公同年也。馈节亦不过葛纱而已。至军机司员。更莫有过而问者。军机非特不与外吏接也。即在京部院官。亦少往还。余初入时。见前辈马少京兆璟。尝正襟危坐。有部院官立阶前。辄拒之曰。此机密地。非公等所宜至也。同直中有与部院官交语者。更面斥不少假。被斥者不敢置一词云。

军机撰述 谕旨。向例撰定后。于次日进呈。自西陲用兵。军报至。辄递入。所述 旨。亦随撰进。或 巡幸在途。马上一降旨。傅文忠面奉后。使军机司员歇马撰缮。驰至顿宿之 行营进奏。原不为迟也。然此营至彼营。七八十里。必半日方到。而两营之间。尚有一尖营。以备  驾中途小憩者。 国语谓之乌墩。司员欲夸捷。遂仓猝缮就。急飞驰至乌墩进奏。名曰赶乌墩。斯固敏速集事。然限于晷刻。究不能曲尽事理。每烦 御笔改定云。

余直军机时。直舍即在军机大臣直庐之西。仅屋一间半。又逼近隆宗门之墙。故窄且暗。后迁于对面北向之屋五间。与满洲司员同直。则余已改官。不复入直矣。扈从木兰时。戎帐中无几案。率伏地起草。或以奏事黄匣作书案。而悬腕书之。夜无灯檠。惟以铁丝灯笼作座。置灯盘其上。映以作字。偶萦拂。辄蜡泪污满身。非特戎帐中为然。木兰外有 行宫处。直房亦如此。惟多一木榻耳。余归田后。岁庚子。 上南巡。余恭迎于宿迁。见 行宫之军机房。明净几。华裀绣毯。不觉爽然失也。

圣躬勤政。 上每晨起。必以卯刻。长夏时天已向明。至冬月纔五更尽也。时同直军机者十余人。每夕一人宿直舍。又恐诘朝猝有事。非一人所了。则每日输一人早入相助。谓之早班。率以五鼓入。平时不知  圣躬起居。自十二月二十四日以后。 上自寝宫出。每过一门。必鸣爆竹一声。余辈在直舍。遥闻爆竹声自远渐近。则知  圣驾已至 干清宫。计是时。尚须燃烛寸许。始天明也。余辈十余人。阅五六日轮一早班。已觉劳苦。孰知 上日日如此。然此犹寻常无事时耳。当西陲用兵。有军报至。虽夜半亦必  亲览。趣召军机大臣。指示机宜。动千百言。余时撰拟。自起草至作楷进呈。或需一二时。  上犹披衣待也。

  章奏批答举要序 
程晋芳

批答。宰相事也。前明中叶。司礼太监实主之。阁臣潜与交通。则共操厥炳。于是爵禄废置生杀予夺之大权。移在幸门。而威福非由上出矣。我 朝定鼎。取监夏殷。票拟虽由政府。  天子综核庶务。一一览披。毋或敢以意进退高下其间。盖宰相之权轻矣。雍正四年。始设侍读二员。助相臣勘本。于后相臣多入军机。始以批奏付侍读。其有疑难事。侍读奉以请命。苟无难焉。相臣署押而已。方乾隆之初。岁批奏二千余道。迄今三十余年。四方章奏之事。辄以折代本。达之军机。直由内阁者少矣。而一岁之中。部本几六千余道。三倍于初年。  圣天子英明睿哲。巨细弗遗。内外臣工。事纤悉。罔敢自专。必陈之 九陛之前。以待  圣人决择。诚所谓一日二日万几者已。于是侍读之外。增设协办数员。佐理繁赜。渐增至五六员之多。凌晨而趋。日昃而返。一字一句。敬慎详核。虽定式之宜遵。贵因时而达变。旁观者谓密勿重务。咸在军机。内阁秉成例而行。如邮传耳。乌知 国家大政。内自九卿以下。外而督抚藩臬。凡诸兵农礼乐刑赏之事。胥于是而出纳焉。可不谓至重欤。余以乾隆三十三年夏五月。协办批本。迄岁终。行走七阅月矣。视其事如茧丝牛毛。非一端所能尽。而从事于兹者。敢不兢兢哉。爰以少暇。取部通本式。及简明本黄档丝纶双签说帖诸档。择而裁之。编为八卷。曰章奏批答举要。匪曰成书。聊备忘也。至年例有案可稽者。本不悉载。即此七阅月中。事之增改于旧者。已弗胜举矣。后有作者。以兹书为权舆。增益新条。勒成全帙。宜掌故家之所亟采欤。

  萧长源奏疏序 
张玉书

长源萧公。受   先皇帝知遇。以顺治十七年擢御史。  今上御极之七年秋。用台班宿望。简入卿贰。窃公立朝本末。毅然以天下事为己任。中外想闻丰采者。亦以公辅之望属之。不仅以文章着也。夫奏对之言与著述异。广川家令而后。惟陆敬舆奏札。通达治体。曲中事几。不求工于文而文传焉。曾鲁公亦云。张安道论事人主前。数语立决。皆灿然成文。可书而诵。呜呼。文章经济。具见于是矣。萧公九年来。抗章累百。自密奏外。裒其得若干篇。余读之而叹公得君之盛也。公事   章皇帝未久。甫入台。即以敦教化之说进。  今皇帝万几在御。公益厉謇谔。展布腹心。凡所条列。有朝奏而夕报可者。有补牍再三。部议中格。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