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得。余之约诸生专治一经也。求三年之艾之说也。一经不治。则终身不畜矣。病其可得而起哉。或曰今之世。不有博辨经而归于无用者乎。则应之曰。然。是所谓飘摇转徙于天地者也。古之治经者。学与行合。即通一经。而终身用之有余。今之治经者。学与行分。或通经。而不可试之以一事。是又在乎治经者之有志于古也。

   藏书籍

三代之初无载籍。人以心法治法相传授。所习者礼乐政刑之事而已。迨其季也。人不皆知学。学不皆知道。圣人忧之。乃为易书诗礼乐春秋以垂教。而后经之名以起。由是而托著书以自见者。则遂有诸子百家。书日以多。而学日以杂。虽然。昆仑之山。发行中国。万干千枝。靡有纪极。善游山者。但观之乎泰华之高。览之乎崧恒霍之大。旁及乎峨嵋太行匡庐天台之胜。而天下之大观。已尽是矣。不善游者。登眺乎邱陵。媻乎培塿。终其身不知有五岳峨嵋太行匡庐天台之境。夫为学之道。亦若是而已矣。昔在秦政。燔灭圣文。汉兴诸儒。补残收佚。班书艺文志所载。凡万三千百余卷。自时厥后。递有衍增。沿及于今。浩若烟海。学者于此。欲以一人一家尽得古今之典册。势与力必有不能。而即令得之。亦必不能尽读。即令尽读。而泛而无统。久之遂汨没其性灵。而于道义之是非。人事之得失。且懵莫能辨。夫农夫之殖五谷也。将以为食而养生。红女之务蚕丝也。将以为衣而暖体。今五谷蚕丝之不务。而惟蔬菜刺绣之是急焉。岂所以养生暖体之道哉。故吾谓人不患不能读书。患所读之非其书。盖尝计之。大都学者必不可少之书。凡数十种。而此数十种者。购之每不下数百金。有力者吝而弗求。无力者求而弗得。以故乡曲一二有志之士。多苦贫不能聚书。而世家之有书者。子弟多蓄而不观。而又弗肯以公于寒士。呜乎。此天下所以鲜读书人也。昔乾隆之初。 朝廷诏颁书于各郡县学宫。俾单寒之士。无力购书者。就近观录。今窃欲取此义。奉行之于书院之中。昔宋太宗真宗之世。凡建书院。有司必表请赐书。江述之于白鹿洞。李允之于岳麓皆是也。然则书院之所以称名者。盖实以为藏书之所。而令诸士子就学其中者也。近世第以为课士之地。而罕有谋藏书于其中者。呜乎。是不惟无以成夫贫而有志之人。亦岂书院所以称名之意哉。

  河北精舍学规
陈宝箴

三代之所以造士者至矣。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由明德而亲民。体用备焉。士无等差。而皆教之穷理尽性。修己治人。嗟乎。何其待士之厚。而忧世之深远也。晚周学校。仅存虚名。先王良法美意荡焉。汉唐以来。体用遂分而为二。 国家学校之外。广建书院。纳髦于经籍。因明制而加详焉。降及末流。考所为教。率不出经艺试帖。盖利禄之锢蔽乎人心久矣。干嘉之际。士稍以为陋。一二巨人长德。相承为考证之学。仪微阮文达公遂创建诂经精舍学海堂于浙江广东。余尝览其学规。盖亦勤密矣。然数十百年间。考据辞章之士多出其中。而能以道德经纶世变者。渺焉寡闻。是果天之生才有数耶。抑教者与学者。皆相感以类耶。嗣是江苏湖北四川陕西。渐设精舍。而俱不出学海堂之制。精庐之开。或数十人或百人。日从事训诂名物。辨白考订。余姚朱夫庶子提学湖南。踵设校经堂。博选俊异。厚给廪俸。因文达学规而扩之。经训之外。令学者并究心宋五子书。而务持平于汉宋家之说。视他加慎焉。然其规模制度。成于仓卒。于造士之本原。或阙焉而未备。夫世运之盛衰。人才为之。人才之盛衰。学术为之。为国家得人。不如为国家树人之用之广也。养之一州一府。而天下用之不尽。养之一世。而数世十世用之有余。古硕达君子规画宏远者。则有然矣。国家设官。予之民而责以教养。而任教民之责者。往往忽之于无事之时。一遇变故。辄委任无人。而以庸驽当之。造致坏乱。乃叹人才之难得。是果人才之难得乎。嘉谷不种则不生。良木不溉则不美也。晚近之人才。可谓乏矣。约而计之。亦有四端焉。曰义理。曰经济。曰辞章考据。辞章考据。虚美无用。姑无论已。为义理之学者。专言心言性。以记诵语录为能。泥古而贱今。卑事功而薄名实。执理甚坚。而才不足以应变。持论似正。而知不足以料远。言经济者。动以正以诚意为迂。不知本不立者标不治。未有不治其心。而能不流于功利者。未有以忽君子忽小人之心。而能终为君子不为小人者也。其平居抵掌忠义。激昂慷慨。率皆意气为之。意气馁而忠义竭矣。故气节自学问存养出者。可以造次。可以颠沛死生。其出于意气者。谓之客感焉。鼓之则动。再而衰。三而竭矣。此今世人才之大病也。故曰。源不清者流浊。本不固者枝窳。 国家之法。重于更改。各行省精舍。足以得经生。不足以得通才。体用之不明。而本末混淆故也。夫立法之先。规画不宏者陋矣。宏而不精杂矣。不陋不杂。獘且百出。况陋且杂乎。然则若之何。曰义理为体。经济为用。辞章考据为文采。文采不必尽人责之也。体用则不可偏废焉。本义理而发为事功。因之以立言。则学术不至于偏杂。人才不至于苟简。教必先本而后末。学必同条而共贯。君子观于体用一原之故。知贤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