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圣人之徒也。然则孟子非与。曰。孟子之时。世衰道微。邪说横作。充塞仁义。杨墨之道不熄。孔子之道不着。譬齐楚秦晋强。而侵弱乎周也。诸侯强。天子弱。其势足使天下不知有王。故曰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岂好辨哉。不得已也。由周而来至于唐。千有余岁。圣人之道不明。唐承魏晋梁隋之敝。自天子公卿。皆不本儒术。士大夫之贤智者。惟佛老之崇。韩子怀孟子之惧。而作原道。盖犹之孟子之意也。及至五代。王道不行。君臣父子之纲几绝。宋兴。佛学方炽。圣教未明。欧阳子忧其及于后世也。故作本论以辟其教。盖亦犹韩子之意也。故在战国之世。不可无孟子。在程朱之前。不可无韩子欧阳子。今生程朱之后。而犹执韩子欧阳子之言以辟佛老。必为达者笑矣。故君子立言。为足以救乎时而已。苟其时之敝不在是。则君子不言。故同一言也。失其所以言之心。则言虽是而不足传矣。故凡韩子欧阳子之所为辟乎佛者。辟其法也。吾今所为辟乎佛者。辟其言也。其法不足以害乎时。其言足以害乎时也。则置其法而辟其言。其言亦不足以害乎时。而为其言者。阳为儒。阴为佛。足以惑乎儒。害乎儒。其势又将使程朱之道。乱而不复明也。则置其佛之言。而辟其立乎儒以攻乎儒之言。以孔子为归。以六经为宗。以德为本。以理为主。以道为门。旁开圣则。蠢迪检押。广而不肆。周而不泰。学问之道。有在于是者。程朱以之。以孔子为归。以六经为宗。以德为本。以理为主。以道为门。以精为心。以约为纪。广而肆。周而泰。

学问之道。有在于是者。陆王以之。以六经为宗。以章句为本。以训诂为主。以博辨为门。以同异为攻。不概于道。不协于理。不顾其所安。骛名干泽。若飘风之还而不傥。亦辟乎佛。亦攻乎陆王而尤异端寇乎程朱。今时之敝。盖有在于是者。名曰考证汉学。其为说以文害辞。以辞害意。心而任目。刓敝精神。而无益于世用。其言盈天下。其离经畔道。过于杨墨佛老。然而吾姑置而不辨者。非为其不足以陷溺乎人心也。以为其说粗。其失易晓。而不足辨也。使其人稍有所悟而反乎己。则心翻然厌之矣。翻然厌之。则必于陆王是归矣。何则。人心之荡而无止。好为异以矜己。迪知于道者寡。则苟以自多而已。方其为汉学考证也。固以天下之方术。为无加于此矣。及其返己而知厌之也。必务锐入于内陆王者。其说高而可悦。其言造之之方。捷而易获。人情好高而就易。又其道托于圣人。其为理精妙而可喜。托于圣人。则以为无诡于正。精妙可喜。则师心而入之也无穷。如此。则见以为天下之方术。真无以易此矣。故曰。人心溺于势利者可回。而溺于意见者不可回也。吾为辨乎陆王之异。以伺其归。如弋者之张罗于路歧也。会鸟之倦而还者必入之矣。曰天下之是非亦无定矣。陆王既以其道建于天下。而吾方从而是非之。其谓吾之是非。为足以定乎彼之说耶。虽定其说矣。庸讵有毫末增损于道乎哉。然而不得已而辨之者。君子之立言。为救乎敝而已。

扬雄有言。 于荀卿见同门而异户也。彼其非之。固莫同也。此其宗之。奚以异乎。孔子曰。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所从入之涂不齐则不谋。故小人在利若水。君子在势若水。水也者。其源异。其委一也。陆王程朱同学乎圣。同明乎道。同欲有以立极于天下。然而不同者。则所从入有顿与渐之分也。何谓顿渐。佛氏言化法四教有顿渐。犹箕子所云高明也。沈潜也。程朱者取于渐。陆王者取于顿。顿与渐互相非而不相入。而不知其原于三德也。人之生得全于阴阳之性者圣人耳。惟圣生知。似顿而不可以顿名也。其次不毗于阳。则毗于阴。其性如火日之光而无不照也。而稍速则毗于阳者也。是顿也。其性如金水之光而无不照也。而稍迟则毗于阴者也。是渐也。则皆次于生知者也。传曰。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以其学而言。曰性曰教。以其候而言。曰顿曰渐。回其顿乎。参其渐乎。然而孔子立教。顿非所以也。孔子立教。必以渐焉。论语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中庸曰。君子之道。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其列诚之目五。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颜子之照。邻于生知矣。而夫子教之。必曰博文。必曰约礼。及颜子既见卓尔。而追思得之之功。叹以为循循然善诱人。则夫子立教。不惟顿之以。而惟渐之以。亦明矣。并曾子而闻一贯者惟子贡。而子贡之言夫子。曰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故以实则颜渊子贡贤于陆王。以迹则陆王贤于颜渊子贡。且夫由颜渊子贡而至陆氏。是千年而后生也。由陆氏而至王氏。是数百年而后见也。古今学者不绝于中。则渐之所磨以就者多也。渐者上不至颜渊子贡。而不至欲从而末由。下不至下愚。亦可攀援而几及。是故程朱之道为接于孔门之统者。惟其渐之足循。而万世无弊也。且夫顿之所得者。心悟也。悟心之妙。上智之所难明。今为众人法。而以上智之所难明。则中人而得与焉矣。为其德之弗明也。而教之以明德。今以德之不明。而绝于明之望也。则其于教亦反矣。故圣人之教如天。陆王之教亦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