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辨篇第三

问曰。重农桑必先贵粟帛者。何也。鼒曰。今使人治其事而获其利。虽柅之不止也。治其事而不获其利。虽策之不前也。江苏产谷帛之地也。近者富民以田为累。贫民以耕织为拙。朴者苦之。而巧者迁焉。何也。富民以其田受制于佃户。有田之害。无田之利。贫民又累于国赋。终岁勤动。而利己者十不获五。故苏州镇江两郡。有以弃其田为幸者矣。江北则又不然。谷贱而不售。民闲积谷在仓。而无从得钱。至典鬻以完国赋。偿私逋。于是亦以弃其田为幸矣。雍正乾隆之间。松江以织布富甲他郡。后夺于苏州之布。而松民失其利。近洋布行而苏民亦失其利。盖自谷帛贱于银。而农桑之利夺矣。农桑之利夺。而耕织之人少。耕织之人少。而谷帛之所出亦少矣。今诚能 朝廷之租赋民闲之交易一出于谷帛。则农不至有余粟。女不至有余布。人人知谷帛之利。而农桑之事将不劝而自兴矣。故曰。重农桑必先贵粟帛也。

   罄辨篇第四

问曰。贵谷帛必先禁淫侈。何也。鼒曰。厌布而帛。厌素而华。则锦绣纂组之事兴。而纺绩之人少矣。厌棉而裘。厌常而珍。则口外元狐海龙百兽之皮。外洋羽毛大呢哈喇之属。布于中国。而棉絮丝茧之利微矣。厌寻常朴拙之物。而玩好之求。则明珠宝石。文木雕竹。皆足耗吾民衣食之资矣。粟米布帛捆载之多。不敌拳石颗珠之价。农夫蚕妇终岁之勤劬。不能比奇技淫巧一日之所得。则舍本逐末之人多。而农桑之事不讲矣。故曰。贵粟帛必先禁淫侈也。

   罄辨篇第五

问曰。淫侈禁而后商贾之利微。何也。鼒曰。今试适五都之市。值一二而索十者。奇技淫巧之属也。值三四而索十者。锦文珠玉也。值五六而索十者。铜锡竹木之器也。值七八而索十者。皮币酒食也。值九而索十者。粟米布帛也。缓急无用之物。其值必贵。日用必需之物。其值反平者。何哉。人人必需之物。人人知其情伪。无所容其欺诈也。故曰。淫侈禁而后商贾之利微也。

   罄辨篇第六

问曰。商贾之利微。而后耕织之人众。何也。鼒曰。民之所以乐商贾而不乐耕织者。耕织劳而商贾逸。耕织之所获少而商贾之所获多也。劳而获少。则人思去之。逸而获多。则人争趋之。以故今日之民。蠢愚无用之男。始归于耕。其巧而慧者弗为也。稍自给而坐食者弗为也。贫穷无告之女。始归诸织。其巧而慧者弗为也。稍自给而坐食者弗为也。十男而耕者不过三四。十女而织者不及一二。彼其所以得食与衣者。固不恃乎耕织也。诚使淫侈禁。而奇技淫巧锦绣纂组之事。有所不行。则彼之不耕而食者无可恃。不得不从事于所以得食者矣。彼之不织而衣者无可恃。不得不从事于所以得衣者矣。今天下通都大邑商贾辐辏之地。民不事耕织。而偏州下邑商贾不至之地。民多事耕织焉。亦其证也。故曰。商贾之利微。而后耕织之人众也。

   罄辨篇第七

问曰。耕织之人众。而后谷帛之所出多。何也。鼒曰。理固然也。一人耕十人之食。一人织十人之衣。不可得也。且耕织虽常事。然必材力聚而后事业精。斟酌乎天时之阴阳寒暖。量通乎地利之湿高卑。其事类非蠢愚无识之人所能识其微。人人治其事。则其闲聪智之人必能济乎天时地利之穷。而收倍蓰之利。周有上农之夫。汉有力田之科。殆其人欤。且以今天下言之。江以南粪田养蚕之利。淮泗之人则不知矣。楚蜀沟渠蓄泄之宜。燕齐秦晋之人则不知矣。夫北方号称地寒。然怡贤亲王水利所兴之地。岁收且数百万。此可知天下无不可农桑之地。天下即无不可教耕织之人。无旷土。无游民。孟子所云菽粟如水火者。岂虚语哉。故曰。耕织之人众。而后谷帛之所出多也。

   罄辨篇第八

问曰。谷帛多而后银价贱。何也。鼒曰。谷帛之少也。富商大贾。又得乘时射利。逐谷帛之短。而囤积以居奇。谷帛愈短。银价亦愈高。此展转相因之獘也。夫有银而无谷帛。而银不能代谷帛之用者。以银不可为衣。银不可为食也。有谷帛而无银。而谷帛可代银之用者。有以衣而无赖乎银。有以食而无赖乎银也。今谷帛多。而上所以使下。与下所以奉上。皆可以谷帛为用。而利权不归之于银。银乌得而不贱哉。故曰。谷帛多而后银价贱也。

   罄辨篇第九

问曰。银价贱而后泉货之源通。何也。鼒曰。谷贱而农病。银贵而商亦病。其始也商不病。人乐为商而有损于农。其继也商亦病。商。苦为商而又无益于农。何也。日用必需之物。以钱计值。有常价也。商人以钱易银。趸置货物。银贵而钱贱。仍其旧值。则价不雠。骤加其值。则货难售。于是贬货就价。以薄劣之物行其欺。农人以难得之钱。而受易败之货。商人又以其不售之货。坐耗其居积之银。展转牵引而泉货两滞。商民交困矣。今以谷帛代银之用。即以谷帛分银之权。银之权既轻。则银之价自贱。如是则用谷帛不用银之处。固不患银之少。且用银不用谷帛之处。亦不苦银价之昂。以谷帛为主。以银为辅。银不至于腾踊。而谷帛借以流通。吾见银之便民。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