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于盈虚消长之故。不至万无如何之时。而始为必不得已之计也。三代以前。其所为生财者固殊矣。彼其时郊鄙之外。平原广泽。货之弃于地者尚多。四民之布于国中者。农盖得十之五。而尚不足以尽地力。其园潻林。又加其赋以抑之。故当时言富国者。大抵以辟草莱易田畴为先务。夫土地者。众人所托。而不得专其利者也。农者。又勤手足以养其生者也。故上取为井田而不怨。下守为世业而不争。固其民朴。亦其道然也。自秦汉以来。凡天下利权之所在。盖有不止于土田者矣。而舆图之扩也日益广。生齿之积也日益多。于是谋利之方。凌杂靡密。而朝廷之科禁。益繁而不可胜载。则本业不足。而逐末者众之过也。本不足而末众。是上下交敝之道也。盖自齐管氏官山府海之后。固未有得其长策者已。譬犹百口之家。仅给以百亩之田。弗能养也。而又不得于百亩之外而取赢。则必就其园圃之属而仰息焉。夫仰息于园圃蔬果之属。则其利微。而其势亦有所止矣。苟再充其无厌之欲。则惟有盗窃已耳。嗟乎。时不幸而处于三代以后。致心于养民之君子。穷而无所为计。则岂真造物之不仁。而理财之术终不可用耶。窃尝观后世之谋国者。固亦有纤悉而为之者矣。汉武时大司农钱匮。而桑宏羊始立平准之法。唐元宗时。经费空乏。而宇文融始以括羡田逃户得幸。宋神宗时。以国用不足。放青苗钱。至于有明。末造患贫。因发内使开各省银铅铜矿。历稽其时。庙堂非无愿治之君。朝廷不乏晓事之臣。乃不知变计。而必出于此者。特以天下固别无可生之财。而他术或不能济其急耳。卒之所得者细。所丧者巨。所益者寡。所损者众。润分乎吏卒。而怨结乎庙朝。脂竭于闾阎。而利资乎寇盗。试起当日之君若臣而问之。夫亦何苦而为之哉。。虽然。彼数者之策诚误矣。而吾有以知后世之言利者。固未有不类乎此者也。何也。太上立法。次守法。又次无法。至于无法之时。而欲以非法之法矫而胜之。则其背道旁出而不可御者。其途虽百。而其心则一而已。禁其法而不得试其心。必有所不服。逮其试之。则虽悔而不可复矣。吁。此非不为天地留其有余者耶。此非夺万民之所托命者耶。此非但知生财之利。而未其害者耶。此非即知其害。有所幸而尝试为之者耶。以吾论之则不然。汉武帝不穷兵外夷。则不必立平准之法而用足矣。唐元宗不纵心宴乐。则不必括羡田逃户而赋充矣。宋之时苟能节郊赉养兵诸费。不必行青苗法而国赡矣。明之时减宗禄节宫闱糜费。不必税矿之使而左藏饶矣。舍确然可据之法。而侥幸于不可知之事。不求之宫庭之内。而加意剔于四海之民。此所为得不偿失。而究至于无得欤。然则谋国之大计可知已。损上以益下。而不专壅乎利源。要在持之以大而事不烦。去之以渐而民不怨。则足国之道在其中矣。然所以如是者何也。以今之天下。有不可同于先王之世也。生人多。而土田之利尽也。利源衰。而生财之道穷也。彼见其如此。而悖先王之法以求胜。是谓无策。我守先王之法。而裁以因时之意。乃得为救时之善策也。夫为政之道。贵视乎其时而已。时则未能。而欲强致之。是无异施桔槔于井干之旁。而欲溉千亩之田也。有立见其涸而已。

  肥国论    
左宗植

左生之友人张子畏。箸理财议。陈说甚盛。左生病其亟于财而未原其本也。作肥国论。

天下奚治。得其人则治。不得其人则不治。夫人而知之也。天下奚治。财有余则治。财不足则不治。夫人而知之也。古之君天下者。惟察吏之难。未闻以财之不足为忧者。后世吏治不加修。而理财之政则日以详。于是以帝王之权。公卿百职事之众且才。并力以理一国之财而财不足。夫财不足。则国家一切仁惠之政。将不得行。而衰世一切苟利之政。将不得不行。是恶可不预筹之。顾筹之亦自有道焉。传曰。有德斯有人。有人斯有财。有财斯有用。孟子曰。无政事则财用不足。汉之桓灵。唐之德宗。明之熹宗。无论已。汉元封元光之视高祖孝文也。唐开元以后之视高祖太宗也。宋熙寍绍圣之视太祖太宗也。明神宗之视洪武永乐也。自汉唐宋明以来。开创之朝。国用尝裕。其讲功利。急财用。往往必数传以后之君。夫国家鼎革之始。承抢攘凋残之世。滋殖不丰。赋役未广。而征伐饟餫之供亿。赐予蠲之稠。城池宫室乘舆服御百物之用。皆创置焉。宜其财之耗矣。然尝考历代以来。开国会计之数。视继世或省十倍。或数十倍。或百数十倍者。何哉。大抵开国之初。天子草昧英明。其取也虽廉。其用也恒俭。其兵少而精。其吏察而勤。其一时公卿大臣皆极一世之选。相与坚明约束。整齐天下。上下之气常通。而虚伪之习不作。是故节目疏而名实核。人事至而天灾寡。无耗财之事而财用足。数传以后。海内蒙业。文恬武嬉。相与属臾懈穴辱。文饰太平。是故吏窳于法弛。财蠹于吏惰。其所入虽多。而其踵增焉骤。需焉者至。一旦欲为之限制而不可。于是而财用乏匮。必至之数欤。 国家承平二百年。自   世祖龙兴东土。混壹中外。   圣祖继之。扫除藩氛。廓清海寓。兵事之棘。国用之浩。前后数朝所未有。然其季年。户库所存盖八百万。   世宗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