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状人卢术、卢奇,诉为飞祸事。身充地方,素守官法。盛俊山岗失布,阻家约有里余。况通衢要道,继续往来,伊不自谨,知谁挑去?诬告贫等,昧己瞒心。恳爷惩刁,不遭陷害。上告。
  县主见诉,代准拘原被听审。县主曰:“盛俊,你在山岗失布,亦难以挟制地方。”俊曰:“小的亦不敢言即地方挑去,但彼家住近岗头,只央彼代小的清究。”术曰:“你布山岗失去,又非在我门首,岗上过路者往过来续,那知是何人挑去?小的族下,人人守法,个个忠厚。昨日闻告,各各清究并无人得。况白日挑回,能掩岗上无人知见,倘回至门首,岂无人见乎?”县主心生一计,曰:“盛俊,你睡在其地有何物否?”俊曰:“只有一根松木,下有一石,小的故睡此石上,其余并无他物。”县主曰:“既有石头,此挑布之人,谅此石必知。”该房行牌,差二公人拘来所审。公差至其地,即起乡夫七八人,抬其石而至,令放于月台之下。县主下阶问曰:“石头,盛俊失布,告你作干证,你可报何人挑去,依直说来。”石不能言,又厉声曰:“此石可恶,我问他,全然不答。左右,可重责二十。”打后又曰:“石头,你今日被责,谅你不言,明日可明白报来。”令牢子将盛俊、二卢一起收监,每日出调牌问事,列各事后写一卢岗石头作干证事。每日事后,取俊等拷问一番,或三十,或五十,日打一出,将三人又监,如是者三四日矣。满县百工技艺买各货的,惊其异,皆入衙来看审石。县主并不禁止。至第五日,公事毕,又调出三人来问,打石头七十。但见满衙皆是闲人,买各货的通有。阴令守门精兵,偷偷掩上头门,凡有卖布者,皆令取手中之布上来,先谓盛俊曰:“你布有号头否?”俊曰:“有。”县主曰:“既有号,可自写花押上来,要与原的一样。”俊依布写一上去。县主将布遍对,果有二疋同号,其余不同。各发原客领去,即拿下手执同号布者,问曰:“你何姓名?”王九一时吓得魂不着体,曰:“小的姓王,排行第九。”县主曰:“此布何处得来?”王九东指西推,县主喝令重责三十,曰:“你白昼挑人布去,累此石受殃,又受拷打,可明白招来,送出原布还他也罢;不然仍似此石一般受刑。”王九不认,县主曰:“尔布号头皆同,犹自不认,取挟棍夹起。”王九招出:“其布已卖去十二个,余存家中。”县主曰:“卖去的,可将银还,未卖者,可将原布还之。”遂判曰:
  审得盛俊挑布独行,性耽麦蘖,昏昏醉睡山岗。王九乡回偶见,顷立枭心,潜行私窃,半途挑去。不顾坑人货本,当街货卖,惟知肥己私囊。自谓人眼可瞒,岂料天心难昧!告县追捕,疑非地方人等;失所近城,知是市棍凶徒。日拷石刑,令人骇异;视观不禁,欲获真凶。是果抱布入衙,已获原赃,号征认招是实。该依掏模同刑,准徒一年递解者。典盛俊不谨,谅应惩戒,领布货卖;卢奇无辜,分应免拟,省发还家。
  予观邓公此断,有意外之料,法外之思。倘非以石拷刑,安能捕获真赃?是邑以神断称之,而名实不虚也。
  
强盗类
刘县尹断明火劫掠
  徐州府砀山县有民官元,娶妻周氏。生子二人,俱皆年幼。家资殷富。家有婢女秋兰,颇有姿色,主母常令之往屠户郑阳铺支肉。郑阳爱之,每秤肉将好的,又盛抛秤头与他。或令别婢称肉,非无秤头,即肉不好。妇人小见,遂以为秋兰会做买卖,每每秤肉,皆令秋兰去,往来久熟。
  一日郑阳调戏秋兰,秋兰正色拒之。郑阳亦甚怪,仍将好肉与之而去。次日又来,郑阳曰:“我将许多情意待你,昨日才谑一言,你就变脸。”秋兰低首不言,郑阳乃四顾无人,遂强抱人房。秋兰力怯不能拒之,惟骂詈而已。郑阳曰:“你今日从我则罢,如不从我,我遍处假扬说你日日送来与我相好,倘或闻于你主人之耳,他不奈我何,只是活活打死你这贱人。”秋兰自思:“主人、主母都皆严谨,倘或知之,弄假成真,必不轻放。”乃曰:“今日来久,恐主母见怪,且称肉我去。明日又来,就从你意。”郑阳曰:“现钟不打,又去掠铜。我今如此,你明日不来,终不然来你家叫得你?今不肯,我就到晚去。”秋兰思不得脱免,强应承,称肉回去。自后郑阳常起烂肉,倘秋兰来,即与之食,两情甚稔,秋兰每来店中,不待阳言,自入房来。
  半年有余,而官元常往庄上佃户家,取债取租,多则一月方回,少则半月。秋兰欲心昌炽,遂约郑阳夜入家中同眠。郑阳夜入晓去,无晚不来,遂为众婢觉察,常常谈笑。秋兰即告郑阳,阳又问曰:“主母知否?”兰曰:“不知,所知者众婢而已。”阳思恐有后患,欲杀众婢,犹恐露机,并不与秋兰知之。过两晚,官元出庄末回,串强盗二十余人,明火冲入其家。周氏闻知贼来,携二子出奔后山而去。郑阳与众贼先将众婢三人俱皆杀死,工人人斗,杀伤三人,杀死一人。又将秋兰绑于柱上,罄卷其财货而去。次早天明,周氏携子而回,但见杀死众婢,绑起秋兰,慌忙解下,吓得胆战心惊,即着人往接那官元回家。元闻知毛发皆惊,即刻回来,遂投党里验明,具状告于县曰:
  告状人官元,告为明火劫掠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