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置使,由来已久,运使固不可省,至盐政领之督抚已足,至运同、运副、提举等官,或有或无,毫无深义,大使似州县非州县,亦两歧。惟各场辽阔,不可无官,可移吏目巡检驻扎,兼理盐事,但存运同或运副一人,为运使之属,驱策奔走可矣。此盐务中同、副等官之必宜量裁者也。
一、督抚司道。考郡县之始,守令而已。令准古大小侯,守准古方伯连帅,其官重矣。后世始设监临官,守权渐轻,至有道、有司、有督抚,而守令等于舆台,非重亲民官之道也。督抚始于明,不常置,后乃为专官,总督多至十二人,巡抚多至二十九人。国朝多并省,而例亦不一,督抚或并设、或偏设,并设者不必治、偏设者不必不治,是督抚可省其一。大省督兼抚,如直隶等省;小省抚兼督,如山西等省。如使各直省以布政司为主,又设按察司掌刑名,按劾之事,而刑名不过视成例,按劾久无其实,可并之布政。又各道本布按之副,兵巡盐粮各分一职,无非赘疣,折中之法,酌以三四府设一员,兼两司各道之事,而上其成于督抚,至郡县皆以各设一副为限制,此督抚司道以下各员之必宜量裁者也。
一、京官,六卿九列,后先奔走,备员品而壮观赡,帝者上仪,固不能概从简陋,且从古已然,宜仍旧贯。惟东宫不设,安用宫属?詹事府可并归翰林院,以副名实;科道为耳目之官,宜多不宜少。然今制八十人之中,伏马寒蝉居大半,何取乎具臣?不如减额之半,而许科甲出身之中书以上及外任司道言事,殆不啻八十人之效也,有可采耶,固拾遗补阙之攸资;无可采耶,亦询事考言之一法。其余闲曹亦减其半,内务府糜帑更多,必应大减。康熙二年裁苑马寺,三十七年裁上林苑。编检在二十名外者,部曹五年内不能补阙者,概令回籍充山长,一以广教化,一以示体恤,为两得之术,此京官之必宜量裁者也。
一、内外武职,王公、将军、都统之外,提督十三人,总兵六十二人,亦大官太多。又如准部、回部、新疆各官亦太多,率多养尊处优,恶劳好逸,能糜帑不能杀贼。宜无论大小皆减其半,此内外武职之必宜量裁者也。恭考《会典》内外文武官其二万七千余员,其编检、庶吉士、侍卫,以及准部、回部官无定员者,不与焉。我朝设官,于古不为多,而大官之多,为汉以来所未有。国家鼎盛之时,物力丰盈,雍容揖让,无形之弊,人所不觉;今则自微而著,有不能不大加芟薙者,而节费固其小焉者也。

免回避议
事有显背三代圣人之制,酿民生无形之害,开胥吏无穷之利,沿袭数百年,墨守之为金科玉律而不知变者,莫如官员回避本省之例。成周三代,世家草泽,俱任于其国。维楚有材,晋实用之,变也非常也。汉之朱买臣、元魏之毕安敬[《山堂肆考》毕四世为本郡太守]、唐之张汉周、宋之范仲淹,皆守本郡。明代始有南北选之例,后遂定为回避本省。
不闻明之治胜于古之治也。为此说者,不过曰官于本地,关说之径路熟,恩怨之嫌疑多,囊橐之取携便而已。不知营私固易,举发亦倍易;阿比固多,责备亦倍多。祖宗丘墓之所在,子孙室家之所托,立身一败,万事瓦裂,非一官传舍之比,乡评之可畏甚于舆论。愚则以为官于本地,较之他乡倍宜自爱自重,亦人情也。
至于远任之害,昔人多有言之者,舟车、驴马、人夫之费,其给之也,非斥产即揭债;其偿之也,非国帑即民膏。到官之后,言语之不通、风土之不谙,利弊则咨访无从,狱讼则词听无术,不得不倚奸胥为耳目,循宿弊以步趋,于国计民生损乎?益乎?况乎关说之径路难通,则转多因缘之辈矣;恩怨之嫌疑不涉,则弥无忌惮之心矣;囊橐之取携不易,则更益赍送之费矣。人果贤耶,不可待之以不肖;人果不肖耶,仍无以禁其不肖。无益于国,有损于民,莫此为甚。
今制惟亲老告近,为天理人情之至,然亦多为条目,有年岁之限、有次丁有无之别,稍不合即谓之规避远省。曾亦思国家之设官,取其能治民乎,取其能行远乎?傎孰甚焉!且又何以处夫勾通书吏、迁就以求合者乎?窃以为此法宜反而用之,大吏特简者不论外,府厅州县各官,用宋政和无过三十驿之法,三十里为一驿,无论有亲无亲,皆选近省;县丞以下不出省,复古乡亭之职。庶几参古制今,国民交益矣。

厚养廉议
《左氏传》曰:“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其今日之谓乎?外官自督抚以至典史,某缺肥,岁赢若干。某缺瘠,岁赔若干。所谓肥瘠者,皆陋规之属,扬扬然习于人口,恬不为怪,骤闻之,几疑官名为市肆之名。吁,可叹也![注,余友无锡王大令恩绶,尝闻一江苏官论山阳、泰兴之肥瘠。吾苏有三阳酱园、泰兴缎肄,大令素朴愿,误会为此二肆言。时馆林文忠署,语闻文忠,亦为之抚掌]大小京官,莫不仰给于外官之别敬、炭敬、冰敬,其廉者有所择而受之,不廉者百方罗致,结拜师生兄弟以要之。大抵大官之廉者仅足,不廉者有余,小官则皆不足。不足则揭债,母十岁三其子,子复为母,十年外简,数已巨万,债家相随不去,犹冀其洁清自好乎?选人亦然。选人在部尤无谓。概令在籍候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