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怪乎后世讥其多师心也。
  有毁丰川为陆王之学者。先生闻之。曰。此乃举我而失实耳。自宋以来。濂洛关闽。靡不有尧舜君民之志。然皆以未能得志行道。致有多议论而少成功之讥。象山义门之风。冠绝千古。荆门之政。备见躬行。阳明初为主事。即疏参刘瑾。及勘事福建。以无责任无兵粮之客臣。忘身忘家。而荡灭宸濠滔天之寇。至于平江西两广积年猾盗。皆能不动声色。伟勋为前此诸儒所未有。既足刷道学迂阔无当之羞。并足征吾儒体立用行之效。使在孔门。即不得列德行之科。亦当于言语文学政事三科中高占一班。如我迂疏庸腐。常愧不及二先生万一。今曰原是陆王之学。是深誉我也。但象山之学。畸重立本。而我平日必言本末兼该。阳明之学。单提良知。而我平日则必言知行一贯。未尝不与陆王采取其长。正未尝不于陆王补救其偏。故于陆王不惟不敢为世儒之排斥。实于陆王有心节取焉。
  陆王如在圣门弟子之列。亦为孔子所嘉与。但不能无所偏胜。人之学之不能无弊耳。丰川先生节取而补救之。实有功于学者。
  近世学者。自己于明善诚身之要。不曾实讲一句。实行一步。专以讥评先儒。为徒资口舌之具文。又并不肯于朱子之书细心体认。精求原委。于朱子之教。身体力行。而专以攻讥陆王。为尊崇朱子之借资。无论其学术落于徒尚口耳。大失朱子平日穷理尽性之教。其立心先已不可对朱子矣。我于朱子。不徒尊所闻。而必行所知。于陆王。未尝不取其重本之得。亦未尝不救其偏内之失。殊不敢为世儒之口辟陆王。便为功在尊朱也。故生平于朱陆学术之辨。自己取舍之闲。平心质理。不敢昧心作一字含糊模棱之言。彼徒见我之不排陆王。兼取其立大本致良知之旨。而未察我所以补救之本意。则以为学陆王之学耳。
  无遗王道之天德。无外天德之王道。无废工夫之本体。无离本体之工夫。
  看去似乎浑沦。细按却甚切实。
  救弊不妨各从其所急。立宗却不可流于偏着。流于偏着。则即药仍为病根。入门亦不妨各从其性之所近。归宿却不可不底于中正。一失中正。则成举一废百。流弊且中于世道人心。杨墨初闲亦是学仁义的心。教人亦是教人学仁学义。只以立宗偏着。归宿不知中正。遂成异端。流祸当世。吾辈所宜鉴戒。
  学求有得于道耳。其所从入得力处。质性所近。不能尽同。若以之立宗主。使天下人皆由于此。则不能无偏胜之弊。惟圣门言学。知行并进。穷理尽性。千古不易。其余不能无偏。均不可以立宗主也。予尝谓王阳明之学。足以匡时立功。而不可以立宗垂世。意盖指此。
  莫徒张皇尊德性。亦莫徒偏重道问学。实实在在有道问学的密工夫。乃算得真能尊德性。真真切切在尊德性上着主意。乃算得真能道问学。见不透这底里。尊德性必流元虚。道问学必堕支离。其流弊正均尔。
  此事不是说得是便巳。近时举业家视为迂阔者。既不识这事是何事。即一二讲学宿儒。亦只以著书立说当之。又不惟其理之当。而只以意见争门户。呜呼。弊矣。
  学道。是学所以行也。不行而徒尚口舌。抑末矣。而言不精不当。则道之蠹也。
  古今论读书之法。自以朱子为极精详。极平实。以反身体认为要。以穷经致用为实。徒恃诵读。而不知反身。贾竖负贩之学也。徒明诸心。而不能见之行。画饼充饥之学也。虽多亦奚以为。
  朱子论读书。无非挽回后世俗学之弊习。此段议论。颠扑不破。
  读书宜以五经四子书为主。这是千万世道法之宗。然经旨简奥。学者未易猝明。却宜先讲明四子书作根基。庶几经旨可类推而明。然四子书虽有朱子集注。未尝逐节逐句发挥。初学入门。势不能不资于时下讲义。而讲义却不皆知道之人所为。多是因文衍义。故其意味淡薄。发不尽孔曾思孟原旨。依此而欲明四子精义。亦至难也。故必先就周程张朱。及吕蓝田。李延平。张南轩。真西山诸人之书。味其旨归。以会归于邹鲁。然后四子书可渐入其门庭。即五经可次第读耳。
  近时讲义。大抵因文衍义。其中有似是而非者。讲义日多。书理日晦。不止于意味淡薄已也。窃以为欲端文风。养人材。宜从讲贯书理始。
  有问操心之道。先生曰。小心而不流于惧。静心而不溺于虚。空心而不溺于寂。勤心而不流于急。仁心而不流于姑息。义心而不流于刻薄。勇心而不流于刚暴。希圣希贤之心而不入于好高喜胜。志在上人。则可与言操心。
  学问求于心。其义如此。
  释氏以出世还虚为宗。吾儒以立体致用为宗。若吾儒止于训诂词章。则失其宗矣。不知吾儒之明德新民。原自虚灵不昧。原自伦物不遗。但日日从身心意知家国天下闲。时时用格致之实功。实时时尽诚正修齐治平实事。一切训诂。尽归于此。一切词章。尽归于此。即全体大用。一以贯之矣。
  三纲领。八条目。凡为学者。皆不能外。后世学者。因其为大人之学。未免看得高远。不甚切近。学术所以日非也。此段足以醒世。
  名非君子之所避讳。却非君子之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