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十五卷
晁氏曰:宋墨翟撰。战国时为宋大夫,著书七十一篇,以贵俭、兼爱、尊贤、右鬼、非命、上同为说。荀、孟皆非之,韩愈独谓“辩生於末学,非二师之道本然也”。昌黎韩氏《读墨子》曰:儒讥墨以上同、兼爱、上贤、明鬼(上或皆作尚)。而孔子畏大人,居是邦不非其大夫,《春秋》讥专臣,不上同哉?孔子爱亲仁,以博施济众为圣,不兼爱哉?孔子贤贤,以四科进褒弟子,疾没世而名不称,不上贤哉?孔子祭如在,讥祭如不祭者,曰我祭则受福,不明鬼哉儒?墨、同是尧、舜,同非桀、纣,同修身正心以治天下国家,奚不相悦如是哉?余以为辩生於末学,各务售其师之说,非二师之道本然也。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不相用不足为孔、墨。
高氏《子略》曰:韩非子谓墨子死,有相里氏之墨,相芬氏之墨,邓陵氏之墨。孔、墨之後,儒分为八,墨离为三,其为说异矣。墨子称尧曰“采椽不斫,茅茨不剪”,称周曰“严父配天,宗祀文王”,又引“若保赤子,发罪惟均”,出於《康诰》、《泰誓篇》,固若依於经、据於礼者。孟子方排之不遗一力,盖闻之夫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恐其乱苗也;恶郑声,恐其乱雅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原,恐其乱德也。”墨之为书,一切如庄周,如申、商,如韩非、惠施之徒,虽不辟可也,惟其言近乎伪,行近乎诬,使天下後世人尽信其说,其害有不可胜言者,是以不可不加辟也。
巽岩李氏曰:《墨子》十五卷,所传本甚古,然多脱误,或次第混乱,章句颠倒,往往断烂不可复读。反覆寻究,稍加是正,使相联属,十勤得一二,当其合处,犹符节也。乃知古书讹谬,正坐学者弗习耳,博观深考,尚庶几识其纯全云。
陈氏曰:《汉志》七十一篇,《馆ト书目》有十五卷六十一篇者,多讹脱,不相联属。又二本,止存十三篇者,当是此本也。方杨、墨之盛,独一孟轲诵言非之,谆谆焉惟恐不胜。今杨朱书不传,列子仅存其馀,墨氏书传於世者,亦止於此。孟子越百世益光明,遂能上配孔子,与《论语》并行。异端之学,安能抗吾道哉!
按:自夫子没而异端起,老、庄、杨、墨、苏、张、申、商之徒,各以其知舛驰,至孟子始辞而辟之。然观七篇之书,所以距杨、墨者甚至而阔略於馀子何也?盖老、庄、申、商、苏、张之学,大概俱欲掊击圣人,鄙尧笑舜陋禹,而自以其说胜。老、庄之蔑弃仁义礼法,生於愤世嫉邪,其语虽高虚可听,而实不可行,料当时亦无人宗尚其说,故邹书略不及之。苏、张之功利,申、商之刑名,大抵皆枉寻直尺,媚时取宠,虽可以自售而乡党自好,少知义者亦羞称之。故孟子於二家之说,虽斥绝之而犹未数数然者,正以其与吾儒旨趣,本自冰炭薰莸,游於圣门之徒,未有不知其非者,固毋俟於辩析也。独杨朱、墨翟之言,未尝不本仁祖义,尚贤尊德,而择之不精,语之不详,其流遂至取於无父无君,正孔子所谓“似是而非”,明道先生所谓“淫声美色,易以惑人”者,不容不深锄而力辩之。高氏《子略》之言得之矣,而其说犹未畅,愚故备而言之。韩文公谓“儒、墨同是尧、舜,同非桀、纣”,以为其二家本相为用,而咎末学之辩。呜呼!孰知惟其似同而实异者,正所当辩乎!
※《随巢子》、《胡非子》
洪氏容斋《随笔》曰:《汉书 艺文志》,墨家者流,有《随巢子》六篇,《胡非子》三篇,皆云墨翟弟子也。二书今不复存。马总《义林》所述,各有一卷。随巢之言曰:“大圣之行,兼爱万民,疏而不绝,贤者欣之,不肖者怜之。贤而不欣,是贱德也,不肖不怜,是忍人也。”又有“鬼神贤於圣人”之论。其於兼爱、明鬼,为墨之徒可知。胡非之言曰:“勇有五等:负长剑,赴榛薄,折兕豹,搏熊罴,此猎徒之勇也;负长剑,赴深渊,折蛟龙,搏鼋鼍,此渔人之勇也;登高危之上,鹄立四望,颜色不变,此陶岳之勇也;剽必刺,视必杀,此五刑之勇也;齐威公以鲁为南境,鲁忧之。曹刿匹夫之士,一怒而劫万乘之师,存千乘之国,此君子之勇也。”其说亦卑陋,无过人处。
石林叶氏曰:吾尝从赵全佥得《随巢子》一卷,其乃载唐太宗造明堂事。初不晓名书之意,因读班固《艺文志》,墨家有《随巢子》六篇,注言墨翟弟子,乃知後人因公输之事假此名耳。
※《晏子春秋》十二卷
晁氏曰:齐晏婴也。婴相景公,此书著其行事及谏诤之言。
陈氏曰:《汉志》八篇,但曰《晏子》。《隋》、《唐》七卷,始号《晏子春秋》。今卷数不同,未知果本书否?
柳氏《辩晏子春秋》曰:司马迁《读晏子春秋》高之,而莫知其所以为书。或曰晏子为之而人接焉,或曰晏子之後为之,皆非也。吾疑其墨子之徒有齐人者为之。墨好俭,晏子以俭名於世,故墨子之徒尊著其事,以增高为已术者。且其旨多尚同、兼爱、非乐、节用、非厚葬久丧者,是皆出墨子。又非孔子、好言鬼事、非儒、明鬼,又出墨子。其言问枣及古冶子等,尤怪诞(《晏子春秋》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