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子蒲大败夫概王於沂,射之子从子西败吴师於军祥),昭王返国(师古曰:“吴师已归,楚子入郢。”),所谓善败不亡者也。若秦因四世之胜,据河山之阻,任用白起、王翦豺狼之徒,奋其爪牙,禽猎六国,以并天下(师古曰:“言如猎之取兽。”)。穷武极诈,士民不附,卒隶之徒,还为敌雠(师古曰:“谓陈胜、吴广、英布之徒也。”),起合,果共轧之(师古曰:“,疾风也,如之起,言其速也;如之合,言其盛也。,音必遥反。”)。斯为下矣。凡兵,所以存亡继绝,救乱除害也。故伊、吕之将,子孙有国,与商、周并(师古曰:“言其同盛衰也。”)。至於末世,苟任诈力,以快贪残。争城,杀人盈城;争地,杀人满野。孙、吴、商、白之徒,皆身诛戮於前,而国灭亡於後(师古曰:“孙武、孙膑、吴起、商鞅、白起也。”)。报应之,各以类至,其道然矣。”
自周室以东,诸侯强大,僭侈兵法军制,国自为政,俱非先王之旧,晋、楚、齐、秦其尤也。鲁虽弱国,而军制亦屡变,故摭《左氏内》、《外传》诸书,略考诸国之兵制。至战国时,六王争强,军政虽无可考,而略见於苏秦之说。班孟坚《西汉 刑法志》,论兵多述春秋、战国时事,颇有可考,故具载之。
秦始皇既并天下,分为三十六郡,郡置材官;聚天下兵器於咸阳,铸为锺钅;讲武之礼,罢为角。是时北筑长城四十馀万,南戍五岭五十馀万,骊山、阿房之役,各七十馀万。兵不足用而後发谪矣,其後里门之左一切发之而胜、广起(里门左,谓闾里之左。凡居者以富强为右,贫弱为左。秦役戍多富者,役尽兼取贫弱而发之也)。
山斋易氏曰:“始皇既并天下,北筑长城,南戍五岭,又有骊山、阿房之役,兵不足用,乃至发谪。先发弛刑之类,次发西贾人之类,次发治狱不直者之类,次以隐官刑徒者,次以尝有市籍者,又其次则大父母、父母尝有市籍者,先发里门之左,名闾左之戍,未及发右而二世立,复调材士五万人以卫咸阳,民不聊生,天下骚动,而胜、广起矣。是时楚兵百万,而秦发近县不及,乃赦骊山徒、奴产子以击盗。及关东盗贼益炽,又发关中卒以击之,而章邯三岁将兵,亡失已十数万,坑於降楚者又二十馀万。沛公入关而秦遂以亡。原秦之亡,皆起於兵备废弛而倚办於仓卒。高祖鉴其弊,而於郡国京师兵备严整,且内外有相制之势,汉法之善者也。
按班史以销锋镝、弛武备为秦之所以亡,山斋因而发明其说。然愚以为秦之亡,非关於兵弛也。当时尽吞六雄,威震六合,彼胡、越僻在裔夷,岂能为纤芥之害,而发百万之师以戍之。骊山、阿房之役,又复数十万,健卒壮士,虚耗於无用之时,糜烂於不切之役,盖侧目倒戈相挺而并起者皆秦兵也。《史记》言,先是诸侯吏卒繇使屯戍过秦中者,秦中吏卒遇之多无状,及章邯以秦军降诸侯,诸侯吏卒乘胜多奴虏使之,轻折辱秦吏卒,秦吏卒多怨,窃言曰:“章将军等诈吾属降诸侯。今能入关破秦大善,即不能,诸侯虏吾属而东,秦又尽诛吾父母妻子,奈何?”诸将微闻其语,以告项羽,羽乃尽坑秦卒二十馀万人。夫此二十万人者,即十馀年前王翦、王贲等将之以横行天下,诛灭六雄者也。国有兴废,而士心之勇怯顿殊,异哉!然章邯之降也,特以畏赵高之谗、二世之诛,而其兵固非小弱,亦未尝甚败衄也。而此二十万人者,亦复弭耳解甲,而曾无异辞。虽明知必蹈祸机,反幸诸侯之入关以纾祸,所谓“寡助之至,亲戚叛之”者欤!
●卷一百五十 兵考二
○兵制
汉兴,踵秦而置材官於郡国。
十一年,发巴蜀材官及中尉卒三万人皇太子卫,军霸上。惠帝七年,发车骑、材官诣荥阳。文帝三年,发中尉材官,属卫将军,军长安。景帝後二年,发车骑、材官屯雁门。武帝,王恢击匈奴,伏兵车骑、材官三十馀万,匿马邑旁谷中。
宣帝神爵元年,发三河、颍川、沛郡、淮阳、汝南材官诣金城。
易氏曰:“《刑法志》曰‘踵秦置材官、车骑於郡国’,特其略耳,其实不惟置材官而已。又曰‘武帝外有楼船’,特言用楼船以平百粤耳,其实高祖已有楼船之制也。《光武纪》注所引《汉官仪》曰:‘高祖命天下选能引关蹶张,材力武猛者以为轻车、骑士、材官、楼船,常以秋後讲肄课试,各有员数。’平地用车骑,山阻用材官,水泉用楼船。盖三者之兵,各随其地之所宜。以汉史考之,大抵巴蜀、三河、颍川诸处止有材官,上郡、北地、陇西、诸处止有车骑,而庐江、浔阳、会稽诸处止有楼船。三者之兵,虽各随其地之所宜,而郡国之兵,其制则一。有列郡,有王国,有侯国。郡有守,有都尉。都尉佐太守典武。其在王国,则相比郡守,中尉比都尉。侯国有相,秩比天子令长。每岁郡守、尉教兵,则侯国之相与焉。侯国之兵既属之郡,而王国之兵亦天子所有,不可擅用,防微杜渐,皆所以尊京师也。
京师有南、北军之屯(《汉旧仪》:“殿外门署卫尉,殿内郎署,属光禄动,南军也”),南军,卫主之(颜曰:“卫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