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视朝久,人心懈弛已极,奸邪窥伺已深,守卫官军祇应故事。今乾清修造,逼近御前,军夫往来,谁识面貌?万一不测,何以应之?臣望发宫钥于质明,放军夫于日昃。自非军国急务,慎无昏夜传宣。章奏不答,先朝未有。至于今日,强半留中。设令有国家大事,邀截实封,扬言于外曰“留中矣”,人知之乎?愿自今章疏未及批答者,日于御前发一纸,下会极门,转付诸司照察,庶君臣虽不面谈,而上下犹无欺蔽。
  臣观陛下昔时励精为治,今当春秋鼎盛,曾无夙夜忧勤之意,惟孜孜以患贫为事。不知天下之财,止有此数,君欲富则天下贫,天下贫而君岂独富?今民生憔悴极矣,乃采办日增,诛求益广,敛万姓之怨于一言,结九重之仇于四海,臣窃痛之。使六合一家,千年如故,即宫中虚无所有,谁忍使陛下独贫?今禁城之内,不乐有君。天下之民,不乐有生。怨讟愁叹,难堪入听。陛下闻之,必有食不能咽,寝不能安者矣。臣老且衰,恐不得复见太平,吁天叩地,斋宿七日,敬献忧危之诚。惟陛下密行臣言,翻然若出圣心警悟者,则人心自悦,天意自回。苟不然者,陛下他日虽悔,将何及耶!
  疏入,不报。坤遂称疾乞休,中旨许之。于是给事中戴士衡劾坤机深志险,谓石星大误东事,孙鑛滥杀不辜,坤顾不言,曲为附会,无大臣节。给事中刘道亨言往年孙丕扬劾张位,位疑疏出坤手,故使士衡劾坤。位奏辨。帝以坤既罢,悉置不问。
  初,坤按察山西时,尝撰《闺范图说》,内侍购入禁中。郑贵妃因加十二人,且为制序,属其伯父承恩重刊之。士衡遂劾坤因承恩进书,结纳宫掖,包藏祸心。坤持疏力辨。未几,有妄人为《闺范图说》跋,名曰《忧危竑议》,略言:“坤撰《闺范》,独取汉明德后者,后由贵人进中宫,坤以媚郑贵妃也。坤疏陈天下忧危,无事不言,独不及建储,意自可见。”其言绝狂诞,将以害坤。帝归罪于士衡等,其事遂寝。
  坤刚介峭直,留意正学。居家之日,与后进讲习。所著述,多出新意。初,在朝与吏部尚书孙丕扬善。后丕扬复为吏部,屡推坤左都御史未得命,言:“臣以八十老臣保坤,冀臣得亲见用坤之效。不效,甘坐失举之罪,死且无憾。”已,又荐天下三大贤,沈鲤、郭正域,其一即坤。丕扬前后推荐,疏至二十余上,帝终不纳。福王封国河南,赐庄田四万顷。坤在籍,上言:“国初分封亲籓二十有四,赐田无至万顷者。河南已封周、赵、伊、徽、郑、唐、崇、潞八王,若皆取盈四万,占两河郡县且半,幸圣明裁减。”复移书执政言之。会廷臣亦力争,得减半。卒,天启初,赠刑部尚书。
  郭正域,字美命,江夏人。万历十一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与修撰唐文献同为皇长子讲官。皆三迁至庶子,不离讲帷。每讲毕,诸内侍出相揖,惟二人不交一言。
  出为南京祭酒。诸生纳赀许充贡,正域奏罢之。李成梁孙以都督就婚魏国徐弘基家,骑过文庙门,学录李维极执而抶之。李氏苍头数十人蹋邸门,弘基亦至。正域曰:“今天子尚皮弁拜先圣,人臣乃走马庙门外乎?且公侯子弟入学习礼,亦国子生耳,学录非抶都督也。”令交相谢而罢。
  三十年,征拜詹事,复为东宫讲官。旋擢礼部右侍郎,掌翰林院。三十一年三月,尚书冯琦卒,正域还署部事。夏,庙飨,会日食,正域言:“《礼》,当祭日食,牲未杀,则废。朔旦宜专救日,诘朝享庙。”从之。方泽陪祀者多托疾。正域谓祀事不虔,由上不躬祀所致。请下诏饬厉,冬至大祀,上必亲行。帝然之,而不能用。
  初,正域之入馆也,沈一贯为教习师。后服阕授编修,不执弟子礼,一贯不能无望。至是,一贯为首辅,沈鲤次之。正域与鲤善,而心薄一贯。会台官上日食占,曰:“日从上食,占为君知佞人用之,以亡其国。”一贯怒而詈之,正域曰:“宰相忧盛危明,顾不若瞽史邪?”一贯闻之怒。两淮税监鲁保请给关防,兼督江南、浙江织造,鲤持不可,一贯拟予之,正域亦力争。秦王以嫡子夭未生,请封其庶长子为世子,屡诏趣议。前尚书冯琦持不上,正域亦执不许。王复请封其他子为郡王,又不可。一贯使大珰以上命胁之,正域榜于门曰:“秦王以中尉进封,庶子当仍中尉,不得为郡王。妃年未五十,庶子亦不得为世子。”一贯无以难。及建议欲夺黄光升、许论、吕本谥,一贯与硃赓皆本同乡也,曰:“我辈在,谁敢夺者!”正域援笔判曰:“黄光升当谥,是海瑞当杀也。许论当谥,是沈炼当杀也。吕本当谥,是鄢懋卿、赵文华皆名臣,不当削夺也。”议上,举朝韪之,而卒不行。
  正域既积忤一贯,一贯深憾之。会楚王华奎与宗人华勣等相讦,正域复与一贯异议,由此几得危祸。先是,楚恭王得废疾,隆庆五年薨,遗腹宫人胡氏孪生子华奎、华壁。或云内官郭纶以王妃兄王如言妾尤金梅子为华奎,妃族人如纟孛奴王玉子为华壁。仪宾汪若泉尝讦奏之,事下抚按。王妃持甚坚,得寝。万历八年,华奎嗣王,华壁亦封宣化王。宗人华勣者,素强御忤王。华勣妻,如言女也。是年遣人讦华奎异姓子也,不当立。一贯属通政使沈子木格其疏勿上。月余楚王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