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无所甄异,贤愚同滞焉。及祐甫,则荐举惟其人,不自疑畏,推至公以行,未逾年,除吏几八百员,莫不谐允。帝尝谓曰:“人言卿拟官多亲旧,何邪?”对曰:“陛下令臣进拟庶官,夫进拟者必悉其才行,如不与闻知,何由得其实?”帝以为然。神策军使王驾鹤者,典卫兵久,权震中外,帝将代之,惧其变,以问祐甫,祐甫曰:“是无足虑。”即召驾鹤留语移时,而代者已入军中矣。淄青李正己畏帝威断,表献钱三十万缗,以观朝廷。帝意其诈,未能答。祐甫曰:“正己诚诈,陛下不如因遣使劳其军,以所献就赐将士。若正己奉承诏书,是陛下恩洽士心;若不用,彼自敛怨,军且乱。又使诸籓不以朝廷为重贿。”帝曰:“善。”正己惭服。时议者韪其谟谋,谓可复贞观、开元之治。
  是岁被疾,诏肩舆至中书,卧而承旨,若还第,即遣使咨决。薨,年六十,赠太傅,谥曰文贞。故事,门下侍郎未有赠三师者,帝以其有大臣节,特宠异之。硃泚乱,祐甫妻王陷贼中,泚尝与祐甫同列,遗以缯帛菽粟,受而缄鐍之,帝还京,具封以献,士君子益重其家法云。
  子植嗣。植字公修,祐甫弟庐江令婴甫子也。祐甫病,谓妻曰:“吾殁,当以庐江次子主吾祀。”及卒,护丧者以闻,帝恻然,召植,使即丧次终服。补弘文生。博通经史,于《易》尤邃。与郑覃同时为补阙,皆贤宰相后,每朝廷有得失,两人者更疏论执,誉望蔚然。
  元和中,为给事中。时皇甫镈判度支,建言减百官奉禀,植封还诏书。镈又请天下所纳盐酒利增估者,以新准旧,一切追偿。植奏言:“用兵久,百姓凋罄,往虽估逾其实,今不可复收。”于是议者咸罪镈,镈惧而止。
  长庆初,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穆宗问:“贞观、开元中治道最盛,何致而然?”植曰:“太宗资上圣,兴民间,知百姓疾苦,故厉精思治,又以房玄龄、杜如晦、魏徵、王珪为之佐,君明臣忠,圣贤相维,治致升平,固其宜也。玄宗在天后时,身践忧患,既即位,得姚崇、宋璟,此二人蚤夜孜孜,纳君于道。珪尝手写《尚书》《无逸》,为图以献,劝帝出入观省以自戒。其后朽暗,乃代以山水图,稍怠于勤,左右不复箴规,奸臣日用事,以至于败。昔德宗尝问先臣祐甫开元、天宝事,先臣具道治乱所以然,臣在童鹴,记其说。今愿陛下以《无逸》为元龟,则天下幸甚。”他日又问:“司马迁言汉文帝惜十家产而罢露台,身衣弋绨,履革舄,集上书囊为殿帷,信乎?何太俭邪?”植曰:“良史非儿言。汉承秦侈纵之馀,海内凋窭,文帝从代来,知稼穑艰难,是以躬履俭约,为天下守财。景帝遵而不改,故家给户足。至武帝时,钱朽贯,谷红腐,乃能出师征伐,威动四方;然侈靡不节,末年户口减半,税及舟车,人不聊,乃下哀痛诏,封丞相为富人侯。然则帝王不可以不示俭而天下足。”帝曰:“卿言善,患行之为难耳!”时朝廷悉收河朔三镇,而刘总又以幽、蓟七州献诸朝,且惧部将构乱,乃先籍豪锐不检者送京师,而硃克融在籍中。植与杜元颖不知兵,谓蕃镇且平,不复料天下安危事,而克融等羁旅塞踬,愿得官自效,日诉于前,皆抑不与。及遣张弘靖赴镇,纵克融等北还,不数月,克融乱,复失河朔矣。天下尤之,植内惭。罢为刑部尚书,旋授岳鄂观察使。未几,迁岭南节度使,还拜户部尚书。终华州刺史,赠尚书左仆射。
  倰,字德长,祐甫从子也。性介洁,矜己之清,视赃负者若雠。以苏州刺史奏课第一,迁湖南观察使。湖南旧法,虽丰年,贸易不出境,邻部灾荒不恤也。倰至,谓属吏曰:“此岂人情乎?无闭籴以重困民。”削其禁,自是商贾流通,赀物益饶。入为户部侍郎,判度支。时田弘正徙镇州,以魏兵二千行。既至,留自卫,请度支给岁粮,穆宗下其议,倰固执不与,弘正不得已,遣魏卒。俄而镇兵乱,弘正遇害,倰之为也。时天子失德,倰党与盛,有司不敢名其罪。出为凤翔节度使。逾年,徙河南尹。以户部尚书致仕,卒,赠太子少保,谥曰肃。
  赞曰:植辅政,当有为之时,无经国才,履危防浅,机不知其溃而发也,手弛槛纟枼,纵虎狼焉,一日而亡地数千里,为天下笑;倰吝财资贼。又皆幸不诛。天以河北乱唐,故君臣不肖,勃缪其谋,惜哉!
  柳浑,字夷旷,一字惟深,本名载,梁仆射惔六世孙,后籍襄州。早孤,方十馀岁,有巫告曰:“儿相夭且贱,为浮屠道可缓死。”诸父欲从其言,浑曰:“去圣教,为异术,不若速死。”学愈笃,与游者皆有名士。天宝初,擢进士第,调单父尉,累除衢州司马。弃官隐武宁山。召拜监察御史,台僚以仪矩相绳,而浑放旷不乐检局,乃求外职。宰相惜其才,留为左补阙。大历初,江西魏少游表为判官。州僧有夜饮火其庐者,归罪瘖奴,军候受财不诘,狱具,浑与其僚崔祐甫白奴冤,少游趣讯僧,僧首伏,因厚谢二人。路嗣恭代少游,浑迁团练副使。俄为袁州刺史。祐甫辅政,荐为谏议大夫、浙江东西黜陟使。入为尚书右丞。硃泚乱,浑匿终南山。贼素闻其名,以宰相召,执其子搒笞之,搜索所在。浑赢服步至奉天,改右散骑常侍。贼平,奏言:“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