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眩惑流俗。若此者,罚无赦。」后复命示光,光曰:「此非求谏,乃拒谏也。人臣惟不言,言则入六事矣。」乃具论其情,改诏行之,于是上封者以千数。

  起光知陈州,过阙,留为门下侍郎。苏轼自登州召还,缘道人相聚号呼曰:「寄谢司马相公,毋去朝廷,厚自爱以活我。」是时天下之民,引领拭目以观新政,而议者犹谓「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但毛举细事,稍塞人言。光曰:「先帝之法,其善者虽百世不可变也。若安石、惠卿所建,为天下害者,改之当如救焚拯溺。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众议甫定。遂罢保甲团教,不复置保马;废市易法,所储物皆鬻之,不取息,除民所欠钱;京东铁钱及茶盐之法,皆复其旧。或谓光曰:「熙、丰旧臣,多憸巧小人,他日有以父子义间上,则祸作矣。」光正色曰:「天若祚宗社,必无此事。」于是天下释然,曰:「此先帝本意也。」

  元祐元年复得疾,诏朝会再拜,勿舞蹈。时青苗、免役、将官之法犹在,而西戎之议未决。光叹曰:「四患未除,吾死不瞑目矣。」折简与吕公著云:「光以身付医,以家事付愚子,惟国事未有所托,今以属公。」乃论免役五害,乞直降敕罢之。诸将兵皆隶州县,军政委守令通决。废提举常平司,以其事归之转运、提点刑狱。边计以和戎为便。谓监司多新进少年,务为刻急,令近臣于郡守中选举,而于通判中举转运判官。又立十科荐士法。皆从之。

  拜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免朝觐,许乘肩舆,三日一入省。光不敢当,曰:「不见君,不可以视事。」诏令子康扶入对,且曰:「毋拜。」遂罢青苗钱,复常平粜籴法。两宫虚己以听。辽、夏使至,必问光起居,敕其边吏曰:「中国相司马矣,毋轻生事、开边隙。」光自见言行计从,欲以身徇社稷,躬亲庶务,不舍昼夜。宾客见其体羸,举诸葛亮食少事烦以为戒,光曰:「死生,命也。」为之益力。病革,不复自觉,谆谆如梦中语,然皆朝廷天下事也。

  是年九月薨,年六十八。太皇太后闻之恸,与帝即临其丧,明堂礼成不贺,赠太师、温国公,襚以一品礼服,赙银绢七千。诏户部侍郎赵瞻、内侍省押班冯宗道护其丧,归葬陕州。谥曰文正,赐碑曰「忠清粹德」。京师人罢市往吊,鬻衣以致奠,巷哭以过车。及葬,哭者如哭其私亲。岭南封州父老,亦相率具祭,都中及四方皆画像以祀,饮食必祝。

  光孝友忠信,恭俭正直,居处有法,动作有礼。在洛时,每往夏县展墓,必过其兄旦,旦年将八十,奉之如严父,保之如婴儿。自少至老,语未尝妄,自言:「吾无过人者,但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耳。」诚心自然,天下敬信,陕、洛间皆化其德,有不善,曰:「君实得无知之乎?」

  光于物澹然无所好,于学无所不通,惟不喜释、老,曰:「其微言不能出吾书,其诞吾不信也。」洛中有田三顷,丧妻,卖田以葬,恶衣菲食以终其身。

  绍圣初,御史周秩首论光诬谤先帝,尽废其法。章惇、蔡卞请发冢斫棺,帝不许,乃令夺赠谥,仆所立碑。而惇言不已,追贬清远军节度副使,又贬崖州司户参军。徽宗立,复太子太保。蔡京擅政,复降正议大夫,京撰《奸党碑》,令郡国皆刻石。长安石工安民当镌字,辞曰:「民愚人,固不知立碑之意。但如司马相公者,海内称其正直,今谓之奸邪,民不忍刻也。」府官怒,欲加罪,泣曰:「被役不敢辞,乞免镌安民二字于石末,恐得罪于后世。」闻者愧之。

  靖康元年,还赠谥。建炎中,配飨哲宗庙庭。

  康字公休,幼端谨,不妄言笑,事父母至孝。敏学过人,博通群书,以明经上第。光修《资治通鉴》,奏检阅文字。丁母忧,勺饮不入口三日,毁几灭性。光居洛,士之从学者退与康语,未尝不有得。涂之人见其容止,虽不识,皆知其为司马氏子也。以韩绛荐,为秘书,由正字迁校书郎。光薨,治丧皆用《礼经》家法,不为世俗事。得遗恩,悉以与族人。服除,召为著作佐郎兼侍讲。

  上疏言:「比年以来,旱为虐,民多艰食。若复一不稔,则公私困竭,盗贼可乘。自古圣贤之君,非无水旱,惟有以待之,则不为甚害。愿及今秋熟,令州县广籴,民食所余,悉归于官。今冬来春,令流民就食,候乡里丰穰,乃还本土。凡为国者,一丝一毫皆当爱惜,惟于济民则不宜吝。诚能捐数十万金帛,以为天下大本,则天下幸甚。」拜右正言,以亲嫌未就职。

  为哲宗言前世治少乱多,祖宗创业之艰难,积累之勤劳,劝帝及时向学,守天下大器,且劝太皇太后每于禁中训迪,其言切至。迩英进讲,又言:「《孟子》于书最醇正,陈王道尤明白,所宜观览。」帝曰:「方读其书」。寻诏讲官节以进。

  康自居父丧,居庐疏食,寝于地,遂得腹疾,至是不能朝谒。赐优告。疾且殆,犹具疏所当言者以待,曰:「得一见天子极言而死无恨。」使召医李积于兖。积老矣,乡民闻之,往告曰:「百姓受司马公恩深,今其子病,愿速往也。」来者日夜不绝,积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