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役钱、变盐法者,事也;而欲兴作、患不足者,情也。苟未能杜其兴作之情,而徒欲禁其散敛变置之事,是以百说而百不行。今遂废青苗,罢市易,蠲役钱,去盐法,凡号为利而伤民者,一扫而更之,则向来用事于新法者必不喜矣。不喜之人,必不但曰'青苗不可废,市易不可罢,役钱不可蠲,盐法不可去',必操不足之情,言不足之事,以动上意,虽致石人而使听之,犹将动也。如是,则废者可复散,罢者可复置,蠲者可复敛,去者可复存矣。则不足之情,可不预治哉?

  为今之策,当大举天下之计,深明出入之数,以诸路所积之钱粟一归地官,使经费可支二十年之用。数年之间,又将十倍于今日。使天子晓然知天下之余于财也,则不足之论不得陈于前,然后所论新法者,始可永罢而不可行矣。

  昔安石之居位也,中外莫非其人,故其法能行。今欲救前日之敝,而左右侍从、职司、使者,十有七八皆安石之徒,虽起二三旧臣,用六七君子,然累百之中存基十数,乌在其势之可为也。势未可为而欲为之,则青苗虽废将复散,况未废乎?市易虽罢且复置,况未罢乎?役钱、盐法亦莫不然。以此救前日之敝,如人久病而少间,其父子兄弟喜见颜色而未敢贺者,以其病之犹在也。

  光、轼得书耸然,竟如其虑。

  仲愈历国子监丞、诸王府侍讲、知凤翔府,坐兄仲游陷党籍,例废黜。徽宗曰:「毕仲衍被遇先帝,可除罪籍。」以仲愈为都官郎中,擢秘书少监,卒。

  寇准,字平仲,华州下邽人也。父相,晋开运中,应辟为魏王府记室参军。准少英迈,通《春秋》三传。年十九,举进士。太宗取人,多临轩顾问,年少者往往罢去。或教准增年,答曰:「准方进取,可欺君邪?」后中第,授大理评事,知归州巴东、大名府成安县。每期会赋役,未尝辄出符移,唯具乡里姓名揭县门,百姓莫敢后期。累迁殿中丞、通判郓州。召试学士院,授右正言、直史馆,为三司度支推官,转盐铁判官。会诏百官言事,而准极陈利害,帝益器重之。擢尚书虞部郎中、枢密院直学士,判吏部东铨。尝奏事殿中,语不合,帝怒起,准辄引帝衣,令帝复坐,事决乃退。上由是嘉之,曰:「朕得寇准,犹文皇之得魏徵也。」

  淳化二年春,大旱,太宗延近臣问时政得失,众以天数对。准对曰:「《洪范》天人之际,应若影响,大旱之证,盖刑有所不平也。」太宗怒,起入禁中。顷之,召准问所以不平状,准曰:「愿召二府至,臣即言之。」有诏召二府入,准乃言曰:「顷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赇,吉赃少乃伏诛;淮以参政沔之弟,盗主守财至千万,止杖,仍复其官,非不平而何?」太宗以问沔,沔顿首谢,于是切责沔,而知淮为可用矣。即拜准左谏议大夫、枢密副使,改同知院事。

  准与知院张逊数争事上前。他日,与温仲舒偕行,道逢狂人迎马呼万岁,判左金吾王宾与逊雅相善,逊嗾上其事。准引仲舒为证,逊令宾独奏,其辞颇厉,且互斥其短。帝怒,谪逊,准亦罢知青州。

  帝顾准厚,既行,念之,常不乐。语左右曰:「寇准在青州乐乎?」对曰:「准得善藩,当不苦也」数日,辄复问。左右揣帝意且复召用准,因对曰:「陛下思准不少忘,闻准日纵酒,未知亦念陛下乎?」帝默然。明年,召拜参知政事。

  自唐末,蕃户有居渭南者。温仲舒知秦州,驱之渭北,立堡栅以限其往来。太宗览奏不怿,曰:「古羌戎尚杂处伊、洛,彼蕃夷易动难安,一有调发,将重困吾关中矣。」准言:「唐宋璟不赏边功,卒致开元太平。疆埸之臣邀功以稔祸,深可戒也。」帝因命准使渭北,安抚族帐,而徙仲舒凤翔。

  至道元年,加给事中。时太宗在位久,冯拯等上疏乞立储贰,帝怒,斥之岭南,中外无敢言者。准初自青州召还,入见,帝足创甚,自褰衣以示准,且曰:「卿来何缓耶?」准对曰:「臣非召不得至京师。」帝曰:「朕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准曰:「陛下为天下择君,谋及妇人、中官,不可也;谋及近臣,不可也;唯陛下择所以副天下望者。」帝俯首久之,屏左右曰:「襄王可乎?」准曰:「知子莫若父,圣虑既以为可,愿即决定。」帝遂以襄王为开封尹,改封寿王,于是立为皇太子。庙见还,京师之人拥道喜跃,曰:「少年天子也。」帝闻之不怿,召准谓曰:「人心遽属太子,欲置我何地?」准再拜贺曰:「此社稷之福也。」帝入语后嫔,宫中皆前贺。复出,延准饮,极醉而罢。

  二年,祠南郊,中外官皆进秩。准素所喜者多得台省清要官,所恶不及知者退序进之。彭惟节位素居冯拯下,拯转虞部员外郎,惟节转屯田员外郎,章奏列衔,惟节犹处其下。准怒,堂帖戒拯毋乱朝制。拯愤极,陈准擅权,又条上岭南官吏除拜不平数事。广东转运使康戬亦言:吕端、张洎、李昌龄皆准所引,端德之,洎能曲奉准,而昌龄畏忄耎,不敢与准抗,故得以任胸臆,乱经制。太宗怒,准适祀太庙摄事,召责端等。端曰:「准性刚自任,臣等不欲数争,虑伤国体。」因再拜请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