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人至京者,以多艺名,出鄂人上,且名变换音节之处,故以徽调称.实则徽固无调,犹北方不产茶而善于熏制,故京茶转有名也。初时能者皆真徽人,其后都人学之而善,徽人遂至绝迹,故南人转谓之京调,犹外人改造土货称为洋货者是也。皮黄盛于京师,故京师之调为尤至,贩夫竖子,短衣束发,每入园聆剧,一腔一板,均能判别其是非,善则喝彩以报之,不善则扬声以辱之,满座千人,不约而同。或偶有显者登楼,阿其所好,座客群焉指目,必致哗然。故优人在京,不以贵官巨商之延誉为荣,反以短衣座客之舆论为辱,极意矜慎,求不越矩,苟不颠踬于此,斯谓之能。故京师为伶人之市朝,亦梨园之评议会也。虽光绪庚子以后,风已稍替,而老成矩E,知者犹多。若外埠之立异呈奇,固多有不待终场而去者矣。能使人不去者,谓之挂座。能于末出登场而人皆耐而相待者,谓之压僮印僮诱撸武剧也。武剧能恋人,而欲以唱工加胜武剧,以征观者之去留,非有真技足以动人者,不敢尔也。

  文宗提倡二黄

  文宗在位,每喜于政暇审音,尝谓西昆音多缓惰,柔逾于刚,独黄冈、黄陂居全国之中,高而不折,扬而不漫。乃召二黄诸子弟为供奉,按其节奏,自为校定,摘疵索瑕,伶人畏服。咸丰庚申之乱,京师板荡,诸伶散失。穆宗嗣位,乃更复内廷供奉焉。

  先是,京师诸伶多徽人,常以徽音与天津调混合,遂为京调.然津徽诸调,亦均奉二黄音节为圭臬,脚本亦强半相同,故汉津徽调皆可通。文宗后益有取于汉黄,而诸人固能合众长为一者也。

  昆曲戏与皮黄之比较

  昆剧之为物,含有文学、美术 「 如《浣纱记》所演西子之舞。」 两种性质,自非庸夫俗子所能解。前之所以尚能流行者,以无他种之戏剧起而代之耳。自徽调入而稍稍衰微,至京剧盛而遂无立足地矣。此非昆剧之罪也,大抵常人之情,喜动而恶静,昆剧以笛为主,而皮黄则大锣大鼓,五音杂奏,昆剧多雍容揖让之气,而皮黄则多《四杰村》,《(虫八)蜡庙》等跌打之作也。

  徽调戏

  徽调源于汉调,初流行于皖、鄂间,其后桐城、休宁间人变通而仿为之,谓之徽调.当承平时,桐城人官京师者,济济有众,乡音流入,殆亦有年,必不始于咸、同之世,然初仅一二杂剧,自立分支,后以昆曲式微,弋调不足以独立,是调聆音易解,高朗悦人,都人嗜者日多。皖、鄂又不梗于戎马,入都者众,而程长庚亦挟技入都,于是始有徽调.其初行时,谨守绳墨,不能恣意豪放。继而改用胡索,二黄之声大振,奏琴好手亦应时而出,而昆曲转黯淡无闻矣。

  咸、同之际,京师专重徽班,而其人亦皆兼善昆曲,故徽班中专门名词亦往往杂以吴语,如呼减短速唱曰马前,呼纨F学唱曰洋盘之类,至今剧界犹沿其称.而北地无此名词,故不能通其义,益杂糅于苏斑之旧称,遂成为专门之谜语矣。

  其时徽斑有四,四喜、三庆、和春、春台是也。评骘者于四喜曰曲子,以其春容大雅,不为淫哇之声也。于三庆曰轴子,以其所演皆新排近事,连日接演也。于和春曰把子,每日亭午必演《三国》、《水浒》诸剧,工技击者,各出其技,以悦人也。于春台曰孩子,以其诸郎皆夭夭少好也。

  又有谓四喜、三庆、春台、嵩祝为四大徽班者。三庆得名最早,乾隆庚戌,高宗八旬万寿,入都祝厘,时称三庆徽,是为徽班鼻祖。后乃省去徽字,称三庆班。四喜在嘉庆时亦有声,《都门竹枝词》云:「新排一出《桃花扇》,到处哄传四喜班。」嘉庆庚辰,春台无故散去,七月,仁宗崩。

  嵩祝班声价之隆,亦不亚于三庆、四喜、春台,当时堂会必演四大斑,足征嵩祝之驰名一时矣。其后以不能自存,部中人始稍稍散去。好事者乃复召集后进子弟,别为一队,曰小嵩祝部,中皆乳燕莺雏,呢喃学语,当筵顾曲,聊资笑噱而已。

  秦腔戏

  戏曲自元人院本后,演为曼绰、弦索二种.弦索流于北部,安徽人歌之为枞阳腔,湖广人歌之为襄阳腔,陕西人歌之为秦腔。秦腔自创始以来,音皆如此,后复间以弦索,实与昆曲同体,惟多商声,故当用竹木以节乐,俗称梆子,与昆曲之仅用绰板定眼者略异也。

  或曰,北派之秦腔起自甘肃,今所谓梆子者则指此,一名西秦腔,即琴腔。盖所用乐器,以胡琴为主,月琴为副,工尺咿唔如语.乾隆末,四川金堂魏长生挟以入都,其后徽伶悉习之。然长生所歌为山陕梆子,非甘肃本腔,故或又称山陕调为秦腔,称甘肃为西腔。其后稍加变通,遂有山陕梆子、直隶梆子之别.直隶梆子又分别之曰京梆子,曰天津梆子。

  或曰,秦腔于明季已有,以李自成之事证之,则其兴固在徽调以前也。京师昔与徽调分枝,绝不相杂.同、光之际,以义顺和、宝盛和两部为最有名。此调有山陕调、直隶调、山东调、河南调之分,以山陕为最纯正,故京师重山西班。义、宝两部,皆号称山陕者也。直东人善唱者,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