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习用者,亦惟三四千字。以此三四千字作为文章,意无不达,言无不足,而无周转缺乏之患,此其故何哉?盖以我国文字与泰西异,其妙用在能累而成文,及六书之变化,故字少而周于用,与夫泰西之一字一义、一物一名者有间矣。 「 泰西虽亦有一字数义者,然多见于动字,其它名词为数甚少。」 姑举一二例以比较之,如一二三四等之数目字,我国由一以至万,所用之字,去其同者,仅十三字足以代之。若英文则需二十九字,法文则需二十三字,其它各国或倍之,或数倍之,要未如我国字之简而显者也。 「 盖数目字以我国为最简,尤以我国为最明了.法虽少于英,较英尤拉杂累赘。如曰九十,彼不直曰九十,而曰四二十十。盖四个二十合为八十,再加十则为九十也。此等文义,在他国人闻之,非精于数学者不能遽辨。」 此其一也。又泰西文字,凡一物,则多锡以专名。夫天下万物本无穷尽,若一一锡以专名,虽数千万字,亦有时而穷,殊不若我国之累而成文,用字少而名物多也。兹任举一字以为喻,如皮毛之「皮」字,在我国则可用作书皮、树皮、地皮、象皮、羊皮等。即以一「皮」字为名词,而以「书」、「树」等字为形容词,字少而义赅.在西洋则皮字为一名词,书、树、地、象、羊各为一名词,而书皮、树皮、地皮、象皮等又各为一名词.即以上数词计之,在我国仅用六字,即皮、书、树、地、羊、象六字而已。在泰西则需十一字矣。 「 即皮、书、树、地、象、羊、书皮、树皮、地皮、象皮、羊皮。英、法、德皆然。」 此又其一也。

  匪特此也,英国之形容词、动词,或以形容程度之不同,或以动作时候之不同,每字皆有三变体. 「 动字有时则有四变体、五变体者。」 既因时候之不同,复因发言之人及双单数而各异。如是非之「是」字,在我国,固无论时候之迁移,发言人为谁何,及是否为双数、单数,概用一「是」字而已。英国一「是」字,则有八体.如be, is, am, was, were, been, are, art.译义同为一「是」字,乃因时候异,数目异,言者异,于是字之形体,亦因之而异矣。我国虽亦间有此例,如《尔雅》「初哉首基」十六字,皆训为「始」。然其用则甚宽广,不以时间数目限制之也。且加以假借、引伸,复不能以一「始」义缚束之也。其它欧西各国,与英国略同,字虽一义,而其因时候、数目、阴阳及发言人种种关系,字形即有若干之变体,德、法较英为尤甚。此虽为泰西各国文字之妙用,然其字数之多,亦其一大原因也。

  且我国文人好用古字,故每为文,常搜罗古书中之僻字而用之,以为矜奇。而其所用之字,自皆有本原,人于是皆以为博,曾未敢有以杜撰之字为文者也。泰西则不然,凡一代文豪,一国文章事业即任其操纵,文法、字体,凡出于文豪之改变者,举国莫不遵之,其它皆非所问,此与我国适成反比例。文字增加迟速之故,与此亦有密切之关系者也。挽近泰西科学昌明,即科学名词一项,已达二十余万字。而此二十余万字,译为我国字,以最通习之数十字,即足以赅之,此人之所习知也。虽曰于译义容有未尽,然较诸泰西仅锡专名多无意义可寻者,犹有间焉。综此数例,知泰西文字所以多于我国者,在不知累而成文也。不知累而成文,字数虽多,徒增其烦扰而已。且我国文字之妙用,尤不止此。其精粹尽在六书,六书之体备,文字之用亦备,虽历百世而不增,亦自无缺乏之患,可断言也。

  满文满洲旧无文字,其始普通用蒙古字为书信,最不便者,即本国之语言,亦必翻译为蒙古语.太祖虽解蒙古文,通汉文,而部民蒙昧不解。明万历己亥二月,太祖因命额尔德尼榜式, 「 榜式,一作傍什,又作帮实。萧大亨云,能书者之称也。有侮慢之者,罚马一。天聪辛未七月始停止,但称笔帖式。惟达海、库尔缠等,仍得称榜式。国初,内三院满洲大学士谓之榜式,汉军大学士亦称榜式。」 及噶盖札尔克齐制国语,创立满文。额尔德尼以为难,太祖因谕之曰:「集蒙古字为之,其事不难.例如「阿」下合一「麻」字,非「阿麻」乎? 「 满洲语,阿麻,父之义.」 「额」字下合一「墨」字,非「额墨」乎? 「 满洲语,额墨,母之义.」 以蒙古字合满洲之语音,联络成句,即可因文见义矣,吾筹此已悉,汝等试书之,有何不可?」于是遂制国书。

  太宗朝,达海榜式 「 达海所译有《刑部会典》、《素书》、《三略》、《万宝全书》,未竟者,《通鉴》、《六韬》、《孟子》、《三国志》、《大乘经》等。」 立字母十二,名曰十二兀柱头,一曰十二字头.所载与汉文反切相类。 「 如「墨」为「不黑」,「空」为「湿通」之类。」 或一语为一字,或数语为一字,意尽,则以两点节之。其书左行,与汉反。 「 文移书疏之制,满文则自后而前,汉文则自前而后,凡宫殿榜书,率用满、满、蒙三体字。」 波撇略似汉隶,盖蒙古字本从隶书变出,而满书又从蒙古变出,旁加以点,是以仍近汉隶也。 「 太祖朝之满文,称曰无圈点档案。太宗庙之满文,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