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退而穷天地造化之初,考古今沿革之变。以推极皇帝伯王之道,而得汉魏晋唐长短之由,天人之际,昭昭然可考而知也。始悟今世之儒士,自以为得正心诚意之学者,皆风不知痛痒之人也。举一世安于君父之雠,而方低头拱手以谈性命,不知何者谓之性命乎?陛下接之而不任以事,臣于是服陛下之仁。又悟今世之才,臣自以为得富国强兵之术者,皆狂惑以肆叫呼之人也,不以暇时,讲究立国之本末,而方扬眉伸气以论富强,不知何者谓之富强乎?陛下察之而不敢尽用,臣于是服陛下之明。陛下属志复雠,足以对天命,笃于仁爱,足以结民心,而又明足以照临群臣一偏之论,此百代之英主也。今乃委任庸人,笼络小孺,以迁延大有为之岁月。臣不胜愤悱,是以忘其贱而献其愚。陛下诚令臣毕陈于前,岂惟臣区区之愿,将天地之神,祖宗之灵,实与闻之。书奏孝宗,赫然震动,欲朝堂以励群臣,用种放故事,召令上殿,将擢用之。左右大臣,莫知所为,惟曾觌知之。将见亮,亮耻之,垣而逃,觌以其不诣己不悦。大臣尤恶其直言无讳,交沮之,乃有都堂审察之命。宰相临以上旨问所欲言,皆落落不少贬,又不合,待命十日,再诣阙上书曰:恭惟皇帝陛下厉志复雠,不肯即安于一隅,是有大功于社稷也。然坐钱塘浮侈之隅以图中原,则非其地;用东南习安之众以行进取,则非其人;财止于府库,则不足以通天下之有无;兵正于尺籍,则不足以兼天下之智勇。是以迁延之计遂行,而陛下大有为之志垂矣!此臣所以不胜忠愤,斋沐裁书,献之阙下,愿得望见颜色,陈国家立国之本来,而开大有为之略。论天下形势之消长,而决大有为之机,务合于艺祖经画天下之本旨。然待命八日,未有闻焉。臣恐天下豪杰,有以测陛下之意向,而云合响应之势不得而成矣。又上书曰:臣妄意国家维持之具,至今日而穷,而艺祖皇帝经画天下之大指,犹可恃以长久,苟推原其意而变通之,则恢复不足为矣。然而变通之道有三,有可以迁延数十年之策,有可以为百五六十年之计,有可以复开数百年之基。事势昭然,而效见殊绝,非陛下聪明,度越百代,决不能一一以听之。臣不敢泄之大臣之前,而大臣拱手称旨以问,臣亦始取其大体之可言者三事以答之。其一曰:二圣北狩之痛,盖国家之大耻,而天下之公愤也。五十年之余,虽天下之气销铄颓惰,不复知雠耻之当念,正在主上与二三大臣,振作其气,以泄其愤,使人人如报私雠,此春秋书卫人杀州吁之意也。其二曰:国家之规模,使天下奉规矩准绳以从事,群臣救过之不给,而何暇展布四体,以求济度外之功哉!其三曰:艺祖皇帝用天下之士人,以易武臣之任事者,故本朝以儒立国,而儒道之振,独优前代。今天下之士,熟烂委靡,诚可厌恶,正在主上与二三大臣,反其道以教之,作其气而养之,使临事不至乏才,随才皆足有用,则立国之规模,不至戾艺祖之本旨,而东西驰聘以定祸乱,不必专在武臣也。臣所以为大臣论者,其略如此。书既上。帝欲官之,亮笑曰:吾欲为社稷开数百年之基,宁用以博一官乎?亟渡江而归,日落魄,醉酒与邑之狂士饮中戏为大言,言涉犯上,一士欲中亮,以其事首刑部侍郎何澹,尝为考试官黜亮。亮不平语数侵澹,澹闻而之,即缴状以闻,事下大理笞掠,亮无完肤。诬服为不轨。事闻,孝宗知为亮,尝遣左右廉知其事,及奏入取旨,帝曰:秀才醉后妄言,何罪之有?划其牍于地。遂得免。居无何,亮家僮杀人于境,适被杀者尝辱亮父,次尹其家,疑事由亮闻于官,苔榜僮死而复苏者数不服,又囚亮父于州狱,而属台官论亮情,亮情重下大理,时丞相准知帝欲生亮,而辛弃疾,罗点素,高亮才,援之尤力复得不死。亮自以豪侠屡遭大狱,归家益厉志读书,所学益博。其学自孟子后,惟推王通尝曰:研穷义理之精微,辩析古今之同异,原心于杪忽,较礼于分寸,以积累为功,以涵养为正,面盎背,则于诸儒诚有愧焉。至于堂堂之阵,正正之旗,风雨云雷,交发而并至,龙蛇虎豹,变现而出没,推倒一世之智勇,开拓万古之心胸,自谓差有一日之长,亮意盖指朱熹、吕祖谦等。云高宗崩,金遣,使来吊简慢,而光宗由潜邸判临安府。亮感孝宗之知,至金陵视形势,复上疏曰:有非常之人,然后可以建非常之功,求非常之功,而用常才,出常计,举常事以应之者,不待知者,而后知其不济也。秦桧以和误国,二十余年,而天下之气索然无余矣。陛下慨然有削平宇内之志,又二十余年,天下之志始知所向,其有功于宗庙杜稷者,非臣区区所能诵说其万一也。高宗皇帝春秋既高,陛下不欲大举,惊动慈颜,抑心俯首,以致色养,圣孝之盛,书册之所未有也。今者高宗既已庙,天下之英雄豪杰,皆仰首以观陛下之举动。陛下其忍使二十年间,所以作天下之气者,一旦而复索然乎?天下不可以坐取也,兵不可以常胜也,驱驰运动,又非年高德尊者之所宜也。东宫居曰:监国。行曰:抚军。陛下何以不于此时,命东宫为抚军大将军,岁巡建业,使之兼统诸司尽护诸将,置长史司马以专其劳,而陛下于宅忧之余,运用人才,均调天下,以应无穷之变,此肃宗所以命广平王之故事也。高宗与金有父兄之仇,生不能以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