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独无所同然者乎?且夫匹夫匹妇昧昧而不知者,其事亲从兄之时,则孝悌之心,油然而生,推而上之,则一念之诚,皆足以进于善,而至于生生而不可已。又推而上之,则尽人物之性,而天地之化育,实于我乎?赖而谓之圣人,是其所以然而所由生者,其不谓之初也耶!夫固与物同一初也而若是,其殆不若是,无以立三才之道耶!虽然,均是人也。上焉者为圣人,而下焉者日用而不知。苟圣人矣,诚足以参天地;苟日用而不知也,则虽有是性,其异于物者几希矣!人见其如此也,则以为圣人固有大过人者,而又不可以一等论。由是率天地之人而自贼其贵,而圣人愈不可见矣。惟圣人谓是贵者,天地之同然也。天地得之,以为天地;而人得之,未始不可以参天地。故其所以垂世立教者,不徒曰性相近,而必曰成性;不徒曰性善,而必曰养性。
  夫求性之所以善且相近者,莫切于愚夫愚妇;而所以养而尽其性者,莫若以诚。向使学者致知于其初,而存诚以力行,则习之而日察,履之而日著,其如父子、君臣、兄弟、朋友尽道,其于喜怒哀乐、爱恶敬惧也中节。其于动静语默、进退行藏也,皆时措之宜。则圣之事,自吾分内,而何异之有乎?夫子之继斯言曰:人之行,莫大于孝,呜呼!此固其初者也?学者能于事亲之时察之,则亦庶几矣。徐谊论天地之性人为贵:知三才有同然之性,又知君子有尽性之道,而后可与言人矣。夫人也者,禀乎天地而同乎天地,配两仪而三之。夫孰有贵于此者,物交物而丧其真,于是乎始与天地不相似,纷争之故起,戕贼之祸兴,往往失其所以为人。世之言性者,至是而始无所据,惟君子为能知其初,则知吾所以为人者矣。夫且存而养之,察吾固有之纯全,广大周流动循其则,而使无一用之不尽,极而至于位天地、育万物,无往而不可,则尽吾所以为人者矣,是其为贵虽夫人有之,而独于尽性者得之,故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此夫子论性之要言也。自是言之不明也。学者不胜其多端,相持不决,而有异端之论,捷出而乘之,废弃斯人之所以贵,一切委之浑然,谓人与物同乎一性,无有差别也。而后儒者之功用,所谓率性之道,修道之教者,毫末无所措,何也?觇其生生之原,浑然而无别,固将悠然委听若万物然。视听言动,不必于礼,心思智虑,一归于无,圣贤德业,盖几于熄,所谓人者,又何有马?呜呼!古今论性失其归者多矣,未有与夫子背驰,而为害之极至此者也。告子曰:生之谓性,孟子昔尝排之矣,孰知夫是说之不熄也?飞潜动植,虽同乎一气,造物之巧,无所加焉,物之为物,生始乎乾坤,而不能同乾坤之用。人之为人,亦生始乎乾坤,而终有以赞乾坤之机,此性之妙,所以独尊乎人,而与三才并列者也。圣人之论盖止于是,而无异说焉。此论一明,则学者之学,有所因而致其力,有所见而造其极,尽其所以为人,而同其功用于天地;此论不明,则学者之学,虚无放诞,高言相夸,失其所以为人,而卒于草木禽兽无择,君子所不可不辨也。呜呼!孰能推明此理,以定异说之滔滔乎?夫人之贵也,屈伸同乎天地之辟阖,动静同乎天地之昼夜,嘘而春,吸而秋,推而言之,罔或少间,人见其若此也,盖有本之者焉?天地之本,不容言也,其可见者形于一元之运,分于阴阳,照于日月,泽于雨露,动于雷霆,凡所以为天地者,皆此性之形见也。人之本,不容言也,其可见者发于一心之运,为仁义,为文武,为礼仪三百,为威仪三千,为参天地赞化育之功,凡所以为人者,皆此性之形见也。有生之初,不为圣贤有余,不为愚鄙不足,人人有贵于已者,此也。世之人斫丧于嗜欲,颠实乎得丧,三纲五常,散乱纷杂,而所贵者,乃不可考,此岂性之罪也哉!此岂足以与于三才之列哉!惟君子知其可贵也,则于吾身之中,确然有以见天地之全,而尽其可贵也。则于吾身之中,凝然有以具天地之全,使夫人而能致知以察之,自尽以体之,皆自致乎君子之域,则天下皆其人也,皆可贵者也,世固有是理也。大道之行也。以先觉觉后觉,至于人人有士君子之行也,则亦有是事也。夫子之言,盖信而有证矣。夫子之言性,初不多见,曰性相近也。曰成之者性,曰成性存存,虽寥寥数语,而推明此性之尊,初无暧昧不明之处,既而子思有率性尽性之说,孟子有性善之说,与《六经》之文,探顾索隐之辞,仁义礼乐之具,所以开明乎此性,而防检乎?此性明白于天下,异论当无所厕其迹也,奈何荀卿为孔氏而有性恶之说;杨雄为孔氏,而有善恶混之说;韩愈为孔氏,而又有三品之说。夫子之所以推尊斯人之性,而指示天下者,经三说而溃乱矣。三子之驾说,将以明道也,孰知其害道之至此也?虽然,若三子者,未必敢于为异论也。见之不明焉耳,犹有扶持名教之心焉?盖未废夫修为之说也。呜呼!未有若混人物之性于无差别之域,废吾儒功用者之为祸深且酷也。学者于此,要当相与明目而辨之。王宗度《论善择者制人》:谈仁义于战国之世,儒者盖难乎其言也。夫苟难乎其言也,则儒者于此,亦必有权以济道者而入之,庶乎乐于吾之说者,犹可以异其听,而渐去其习也。夫自源阻流抑末归正,不即其目前可喜之效,而安之于无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