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使善射者射之,一发,兕死车下,王大喜,拊手而笑,顾谓安陵缠曰:“吾万岁之後,子将谁与此乐乎?”安陵缠乃逡巡而却,泣下沾衿,曰:“万岁之後,臣将从为殉,安知乐此谁?”于是共王乃封安陵缠於车下三百户。故曰江乙善谋,安陵缠知时也。
又曰:知伯欲袭卫,故遗之乘马,先之一璧。卫君大悦,酌酒,诸大夫皆喜,南文子独不喜,有忧色,卫君曰:“大国礼寡人,寡人故酌诸大夫酒。诸大夫皆喜,而子独不喜,有忧色者何也?”南文子曰:“无方之礼,无功之赏,祸之先也。我未有往,彼有以来,是忧也。”於是卫君乃修梁拟而建边城。知伯闻卫兵在境上,乃还。
又曰:知伯欲袭卫,乃佯亡其太子颜,使奔卫。南文子曰:“太子颜之为其君子也,甚爱,非有大罪也,而亡之有故。然人亡而不受,不祥。”使吏逆之,曰:“车过五乘,慎勿内也!”知伯闻之,乃止。
又曰:赵简子使人以明白之乘六,先以一璧为遗於卫。卫叔文子曰:“先不意可以生,故以小之,所以事大也。今我未以往,而简子先以来,必有故。”於是斩林除园聚敛蓄积而後遣使者。简子曰:“吾举也,为不可知也;今既已知之矣,乃辍围卫也。”
又曰:郑桓公将欲袭郐,先问郐之辩知果敢之士,书其名姓,择郐之良臣而与之,为官爵之名而书之,因为设坛於门外而埋之,衅之以颍若盟状。郐君以为内难也,尽杀其臣。桓公因袭之,遂取郐。
又曰:郑桓公东会封於郑,暮舍於宋东之逆旅。逆旅之叟从外来,曰:“客将焉之?”曰:“会封为郑。”逆旅之叟曰:“吾闻之,时难得而易失,今客之寝安,殆非封也。”郑桓公授辔自驾,其仆接御而载之,行十日十夜而至。至,鸷斡胫争封。故以郑桓公之贤,微旅之叟,以几不会封也。
又曰:赵简子使成何、涉他与卫灵公盟於专泽,灵公未喋盟,成何、涉他扌媪楣之手而撙之。灵公怒,欲反赵,王孙商曰:“君欲反赵,不如与百姓同恶之。”公曰:“若何?”对曰:“请命臣令於国曰:“有姑姊女者,家一人质於赵,百姓必怨君,因反之矣。”君曰:“善。”乃令之,三日遂徵之,五日而令毕,国人巷哭。君乃召国大夫而谋曰:“赵为无道,反之可乎?”大夫皆曰:“可。”乃出西门,闭东门,赵氏闻之,缚涉他而斩之,以谢於卫;成何走燕。子贡曰:“王孙商可谓善谋矣!憎人而能害之,有患而能处之,欲用民而能附之,一举而三物具至,可谓善谋矣。”
又曰:吴阖闾夫人姜氏,齐景公以其子妻阖闾,送诸郊,泣曰:“余死不汝见矣。”高楚子曰:“齐负海而县山,纵不能全收天下,谁干我君?爱则勿行。”公曰:“余有齐国之固,不能以令诸侯,又不能听是生乱也。寡人闻之,不能令则莫若从。且夫吴蜂虿,然不弃毒於人,则不静,余恐弃毒於我也。”遂遣之。
又曰:晋文公与荆人战於城濮,君问於咎犯,咎犯对曰:“服义之君,不足於信;服战之君,不足於诈。君慎之诈而已矣。”君问於雍季,对曰:“焚林而畋,得兽虽多,而明年无复也。乾泽而渔,得鱼虽多,而明年无复也。诈犹可以偷利,而无报。”遂与荆军战,大败之,乃赏先雍季而後咎犯。侍者曰:“城濮之战,咎犯之谋也。”君曰:“雍季之言,百世之谋也;咎犯之言,一时之权也。寡人既已行之矣。”
又曰:知伯围晋阳,贝梦街伯曰:“韩魏之君必反矣。”知伯曰:“何以知之?”对曰:“夫胜赵而三分其地,今城未没者三板,臼灶生蛙,人马相食,城降有日矣。而韩魏之君无喜志而有忧色,是非反何也?”明日,知伯谓韩魏之君曰:“疵言君之反也。”韩魏之君曰:“必胜赵而三分其地,今城将胜矣,二家虽愚,不弃美利而佩约为难不可成之事,其势可见也,是疵必为赵说君,且使君疑二主之心,而不解於攻赵也。今君听谗臣之言,而离二主之交,为君惜之。”知伯出,欲杀贝茫贝锰樱韩魏之君果反。
又曰:白圭之中山,中山欲留之,固辞而去。又之齐,齐王亦欲留之,又辞去。人问其辞,白圭曰:“二国将亡矣,所学者国有五尽,故莫之必忠则言尽矣,莫之必誉则名尽矣,莫之必爱则亲尽矣,行者无粮、居者无食则财尽矣,不能用人、又不能自用则功尽矣。国有此五者,无辜必亡。中山与齐皆当此,若使中山之与齐也,闻五尽而更之,则必不亡也。其患在不闻也,虽闻又不信也。然则人主之务,在乎善听而已矣。”
又曰:下蔡威公闭门而哭三日三夜,泣尽而继之以血。旁邻窥墙而问之曰:“子何故而哭,悲若此乎?”对曰:“吾国且亡。”曰:“何以知也?”应之曰:“吾闻病之将死不可为良医,国之将亡不可吻计谋。吾数谏吾君,吾君不用,是以知国之将亡也。”於是,窥墙者闻其言,则举宗而去之於楚。居数年,楚王果举毙蕙蔡,窥墙者为司马将兵而往,东虏其众,问曰:“得无有昆弟故人乎?”见威公缚在虏中,问曰:“若何以至於此?”应曰:“吾何以不至於此?且吾闻之也,言之者行之役也,行之者言之主也。汝能行,我能言;汝为主,我为役,吾亦何以不至於此哉!”窥墙者乃言之於楚王,遂解其缚与俱之楚。故曰能言者未必能行,能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