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朋党犹难辨明自近日陛下擢此数人并在两府
察其临事可见其不为朋党也盖衍为人清慎而谨
守规矩仲淹则恢廓自信而不疑琦则纯信而质直
弼则明敏而果锐四人为性既各不同虽皆归于尽
忠而其所见各异故于议事多不相从至如杜衍欲
深罪滕宗谅仲淹则力争而宽之仲淹谓契丹必攻
河东请急修边备富弼料以九事力言契丹必不来
至如尹洙亦号仲淹之党及争水洛城事韩琦则是
尹洙而非刘沪仲淹则是刘沪而非尹洙此数事尤
彰着陛下素已知者此四人者可谓天下至公之贤
也平日闲居则相称美之不暇为国议事则公言廷
诤而不私以此而言臣见衍等真得汉史所谓忠臣
有不和之节而小人谗为朋党可谓诬矣臣闻有国
之权诚非臣下之得专也然臣窃思仲淹等自入两
府以来不见其专权之迹而但见其善避权也权者
得名位则可行故好权之臣必贪位自陛下召琦与
仲淹于陕西琦等让至五六陛下亦五六召之富弼
三命学士两命枢密副使每一命皆再三恳让让者
愈切陛下用之愈坚臣但见其避让大繁不见其好
权贪位也及陛下坚不许辞方敢受命然犹未敢别
有所为陛下见其皆未行事乃特开天章召而赐坐
授以纸笔使其条事然众人避让不敢下笔弼等亦
不敢独有所述因此又烦圣慈特出手诏指定姓名
专责弼等条列大事而行之弼等迟回又近一月方
敢略条数事仲淹深练世事必知凡百难猛更张故
其所陈志在远大而多若迂缓但欲渐而行之以久
冀皆有效弼性虽锐然亦不敢自出意见但多举祖
宗故事请陛下择而行之自古君臣相得一言道合
遇事便行臣方怪弼等蒙陛下如此坚意委任督责
丁宁而犹迟缓自疑作事不果然小人巧谮已曰专
权者岂不诬哉至如两路宣抚圣朝常遣大臣况自
中国之威近年不振故元昊叛逆一方而劳困及于
天下北寇乘衅违盟而动其书辞侮慢至有贵国祖
宗之言陛下愤耻虽深但以边防无备未可与争屈
意买和莫大之辱弼等见中国累年侵凌之患感陛
下不次进用之恩故各自请行力思雪耻沿山傍海
不惮勤劳欲使武备再修国威复振臣见弼等用心
本欲尊陛下威权以御四夷未见其侵权而作过也
伏惟陛下睿哲聪明有知人之圣臣下能否洞见不
遗故于千官百辟之中特选得此数人骤加擢用夫
正士在朝群邪所忌谋臣不用敌国之福也今此数
人一旦罢去而使群邪相贺于内四夷相贺于外此
臣所为陛下惜之也伏惟陛下圣德仁慈保全忠善
退去之际恩礼各优今仲淹四路之任亦不轻矣惟
愿陛下拒绝群谤委任不疑使尽其所为犹有裨补
方今西北二寇交争未已正是天与陛下经营之时
如弼与琦岂可置之闲处伏望陛下早辨谗巧特加
图任则不胜幸甚臣自前岁召入谏院十月之内七
受圣恩而致身两制方思君宠至深未知报效之所
今群邪争进谗巧正士继去朝廷乃臣忘身报国之
秋岂可缄言而避罪敢竭愚瞽惟陛下择之
  谏论上           苏洵
古今论谏常与讽而少直其说盖出于仲尼吾以为
讽直一也顾用之之术何如耳伍举进隐语楚王淫
益甚茅焦解衣危论秦帝立悟讽固不可尽与直亦
未易少之吾故曰顾用之之术何如耳然则仲尼之
说非乎曰仲尼之说纯乎经者也吾之说参乎权而
归乎经者也如得其术则人君有少不为桀纣者吾
百谏而百听矣况虚己者乎不得其术则人君有少
不若尧舜者吾百谏而百不听矣况逆忠者乎然则
奚术而可曰机智勇辩如古游说之士而巳夫游说
之士以机智勇辩济其诈吾欲谏者以机智勇辩济
其忠请备论其效周衰游说炽于列国自是世有其
人吾独怪夫谏而从者百一说而从者十九谏而死
者皆是说而死者未尝闻然而抵触忌讳说或甚于
谏由是知不必乎讽谏而必乎术也说之术可为谏
法者五理谕之势禁之利诱之激怒之隐讽之之谓
也触龙以赵后爱女贤于爱子未旋踵而长安君出
质甘罗以杜邮之死诘张唐而相燕之行有日赵卒
以两贤王之意语燕而立归武臣此理而谕之也子
贡以内忧教田常而齐不得伐鲁武公以麋鹿胁顷
襄而楚不敢图周鲁连以烹醢惧垣衍而魏不果帝
秦此势而禁之也田生以万户侯启张卿而刘泽封
朱建以富贵饵闳孺而辟阳赦邹阳以爱幸悦长君
而梁王释此利而诱之也苏秦以牛后羞韩而惠王
按剑太息范雎以无王耻秦而昭王长跪请教郦生
以助秦凌汉而沛公辍洗听计此激而怒之也苏代
以土偶笑田文楚人以弓缴感襄王蒯通以娶妇悟
齐相此隐而讽之也五者相倾险之论虽然施之
忠臣足以成功何则理而谕之主虽昏必悟势而禁
之主虽骄必惧利而诱之主虽怠必奋激而怒之主
虽懦必立隐而讽之主虽暴必容悟则明惧则恭奋
则勤立则勇容则宽致君之道尽于此矣吾观昔之
臣言必从理必济莫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