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于潞河中央见一物,首大如丘,其形类豕,头浮水面,顺流而下。或云是猪龙也,见之主一邑大水。纪文达公笔记曾载水中巨羊头浮于波面,云亦是龙。设此二物相遇,不知自以为何如也。
二鼠
  邑海河滨土地祠神座下,有一巨鼠状如小犬,常出没不畏人。僧徒呼为鼠爷鼠奶,恒饲以饭。凡僦居者必先致祭,不然恶作。有闽人赁其东厢,僧告之,不听。一夕,闽人出贩货,及归,见所蓄货物,俱为颠倒。呼僧询之,僧云:“此必鼠怪所为。”闽人不信。未几,二鼠率其族类以千百计,嗥叫跳跃。闽人大为所窘,乃亟市香楮果品,如法祭之,遂寂然不扰。
蝶仙
  太常寺仙蝶,人尽知之,无足奇也。武遂鹾馆后院楼上西北隅,恒设仙位,每朔望致祭,不知始于何人。相沿已久,故馆主屡易而祭祀不废。温东川藩司未第时,曾就是处外席。会试前祝于仙曰:“如果得中,祈示警兆。”至夜,温独酌,忽有黑蝶翼大如扇,栩栩席前,嗅其杯酒而去。是科高捷南官。盖精诚所感,仙亦预贺也。不然,世之邀福祈祷者不少,仙不曾示之兆,岂贵贱异致,仙亦有世态之见存耶?
冥狱
  陈典史,传者忘其郡邑名字,为阴曹掾属。每沉睡,数日始醒,家人习见,不以为怪。或询其阴司何状,云:“每至一廊舍,与十余人同办案牍,有二三鬼卒为之服役,他不知也。”或劝其穷探胜境,某以为然。一日,求鬼卒引窥冥狱,卒不许。恳之再三,卒曰:“随我去,万勿任意邀游,不然,累我非浅。”乃引至一处,有巨井,俯视别有洞天,其中动植飞潜,无物不有。珍禽异兽,纷往沓来,景殊奇绝。俯瞰既久,忽目眩,身倾倒,跌井底。荡荡然如堕万仞深渊,骇极大号,陡觉肌体冰冷。开目四顾,则已婴儿卧襁褓中矣。始悟托生人世,焦极无策。俄帘外一人招之以手,奋身一跃,魂始离壳。更见一童子登床往投,已遂随其人出。其人怼曰:“无故至此,几乎偾事!”乃指以路,令归。醒后身脱薄皮殆遍,从此遂无冥差之事,而典史亦被革。
观花爆
  予邑五方杂处,人烟稠密。城中无隙地,惟四隅各有坑坎,为注水也。辛巳春,东风冻解,池水枯涸。好事者于东南隅夜放花爆,以硝黄作诸戏具,火发机动,则触处成彩。洵属雅剧。于是来观者男妇老幼数万众,舆马填衢。宵分人声如雷,灯光类星。地窄人稠,聚而难溃。俄而花爆放毕,互相拥挤,以致蹂践死者片刻十余人。次晨捡其尸于淤泥中,衣垢骸折,其惨已甚。中有一少年尸,于其怀中得女舄三钩,盖因贪窃此物,遂致毙也。呜呼!采莲之乐未终,就木之凶立至。报应之速,斯亦奇矣。
  醉茶子曰:乐板生悲,至言也。夫游戏之事,至使举国若狂。轻挑者遂从中多事,其弊直不可胜言。死于非命,天之警人深矣。彼玩物丧志,犹细焉耳。
蜂异房邑王某,能以咒取蜂房,众蜂冥然类蛰,任其摘取而去。日恒以此为戏。或劝其鬻诸药市,俾得微利。于是广搜博取,蜂房堆积盈千。其咒词鄙俚可笑,而灵应如响。一日,王袒卧柳阴昼寝,梦一赤衣丈人,巨目广颡,气象狞恶,谓王曰:“与尔何怨何仇?既毁我室,复取我子。若不严加惩创,我辈无噍类矣。”随呼其群,有千百健男蜂拥而至,各以利矛狠刺。其痛彻于心府,大号而寤。乃无数蜇蜂,集体毒螫,挥之不去,肩背都肿,因是成痈。医治半载始瘥,遂罢其戏。
  醉茶子曰:蜂之为物,渺乎微矣。乃能报怨如是,是固罕闻。然日毁无数蜂房,日毙无限性命,天长日久,积怨垒毒,譬如涓滴之永,积久成河海矣。设无显报,伊于胡底哉!古人云:“匆以善小而不为,忽以恶小而为之。”信然。
白郎
  邑人某家咸齑瓮后,有白猬大如盎。某欲杀而妻止之。至夜,妇似梦非梦,见一少年入室,白面丰肌,褐衣宽袖,周身垂穗,累累然如蓑,谓妇曰:“感卿缓颊,得免遭渠毒手。恩实身受,敢不竭衔环之报。”妇询其为谁,曰:“我白郎也。”言次语涉调谑,解履登床,遽前亲吻。妇欲撑拒,而肢体顽痹如瘘,任其快意而去。如是觑某他出,辄来信宿。半载,妇已怀孕,而腹中奇痛,如万针攒刺,每一鼓动,则呼号欲死。妇哀求乞免,白郎曰:“予之德报犹未已也。”妇泣云:“微子之故,腹痛尚不致如此。”白悻悻含愠而去。其家延师驱逐,焚香设坛。_坛上风吹烛灭,几案尽倾,视妇气绝于室。
  醉茶子曰:再生之恩,报之以此,此其所以为妖也。而妇人之仁,往往害事,多半类此。
鬼结婚
  静海王某,旧为某宦长随。适寓于保阳逆旅,患病,自知不起,将其积蓄私瘗于榻下,人不知也。无何,病益笃,唤店主至,给以五十金,嘱其为己棺殓,所余衣物,悉烦登记一册,分作两分,自留一半,其余俱赠店主。数日果死。店主如其教,停柩窗外,将待其家人至而交付焉。有津门郭姓,往保定谋事,寓于其室。夜卧帐中吸烟,忽一人揭帘入,衣服修洁,礼貌甚恭。询其姓氏,云静海王某。以同乡故,款接益亲,让其吸烟,王一吸而尽,口鼻中并无烟缕,屡试皆然。郭心怪之,慨询其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