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完儿终身 事。妾老矣,残年挂心,惟此两孽种,一旦得所付托,则千斤之负释矣!”
  祈曰:“家有劣子四人,视与两千金年岁平等者,愿结秦晋之好焉。”妇 曰:“嘻,夫人之言真耶?伪耶?果如是,则老妇不世之福,二女意外之缘矣!毋相戏也!”祈曰:“何谬哉!是妾之本怀耳。”遂脱钏,各赠其一,为长、四两男 订婚。约妇又荐近村文姓者两姊妹,一名丙姑,一名玉姑,其行径亦郎女之亚也。而四子之婚以完,举案以来,中馈尚多安戢。
  祈悦珠娘才,无大小, 悉以委之。长礼谓:“刻薄之家,理无久享。”不乐珠娘残忍,稍稍规戒之。珠娘不服,渐而嫌生中间,反目不时,威福交作,而礼势替矣。四妇狼狈为奸,以蛊惑 祈。祈不之察,悉加优宠,而于两郎女尤甚。珠以财利诱祈估计营谋,善权子母。宝虽附珠聚敛,而童稚之年,贞心未固,情尤易染,往往私蓄金帛,作兰芍之赠。 玉姑稍务名,蓄积之术,亦计及锱铢;而门户应酬,尚不过吝私橐。丙姑固涓滴不漏者,然借券贪图重息,恒致颠覆不收。以故华氏家势,外受贪名而中无实际。
   祈于诸子中,最钟爱耻。耻虽青春年少,而威重有绳墨,诸妇多严惮之。乃授室未一载,得疾暴亡。祈哀痛成疾,卧床不起。宝性淫纵,耻在时,犹略知嫌忌;及 耻既亡,心益肆。仆从无分可否,沾染几遍。祈病顿,经年不视事,由是权归诸妇,日用所需,百索无一应;即饮食,亦多缺如。
  祈有侄,名德模,字仲夫,少失怙恃。五岁即依祈,祈爱之如己出,特以其性耽书史,故亦不任以家政。自郎妇专横,德模戢东园数椽老屋,栖息其中,暇则携童挈},怡情山水。祈初病时,犹日入问起居。郎妇恐为不利,假祈命拒绝之。是以祈病经年,三子一侄,欲求一面不可得。
   病榻之侧,供给无人,症已垂危,而梅媪忽至。见析状不堪,握手涔涔,泣数行下。祈亦泣曰:“嫂从何来,乌得至此?诸妇杀我矣l予病燥,舌本焦枯。水浆不 至者,已两日矣!嫂能为我愈之乎?”梅曰:“藏有甜葡萄,可以已渴。”乃出佩囊哺之。祈甚欣慰,因谓梅曰:“予不听嫂言,致有今日,悔无及矣!大郎二郎, 虚有其表,固无足介怀。廉与德模,精明能事,胡久不见?予抚德模厚,今日之情,深乖予念。廉儿秉彝笃厚,音闻久疏,倘登鬼篆乎?”梅曰:“三郎病躯虽殆, 然不闻有凶耗。华仲夫,秉礼君子也,为诸妇所阻。富贵之家,限于规矩,非插翅所能入也。”
  祈曰:“嫂能为我召之乎?”梅曰:“承夫人命,试出 筹之。然能否不敢必也。且夫人何不以手书示之,则仲夫有命可恃矣。”祈曰:“诸妇淫悍不育,嗣续之事,无可望者。德模循谨,可属以家事。虽然,嫂视室中, 落落四壁,安所得有笔砚?”梅曰:“先公之子犹有三人,一旦以亿万之资畀之异体,将何以堵诸妇之口?事必不谐,徒取祸耳。”曰:“然则事已急矣!德模尚未 有室,苏氏子犹可图乎?苟兴华氏宗,何必己出也?”梅曰:“事有今昔之殊,恐难为力矣!”曰:“成则子之德也;苟或不成,殆天数耳!老妇之命,毕于今日。 过此,无相见之期矣。行矣,勉旃!毋俾诸妇知也。”梅潸潸两泪,流连再四而后出。
  是夕兰娘卒。明日晨炊后,始有知者。越二日,而成廉又故。草草入殓,丧不成礼。惟德模临哭尽哀,然事权不属,亦无由与诸妇争也。
  嗣是,珠娣姒益肆行无忌,供役多少年健奴,晨夕不离左右。礼等终年别墅,各具衾枕。偶诣闺闱,珠辈辄托病头脑,每以“医戒綦严”拒绝之。
   有邻人熊益坚者,因司阍苟老,得通于丙姑,甚见宠爱。然心惮德模,每出入恒惴惴。一夕,熊入丙室。酣寝中,见德模遇己于门,怒气甚盛,按剑将刃其颅。大 惧疾呼:“丙姑救我!”三呼而声益急。丙亟撼醒之,问以所魔,熊犹哀乞不已。惊定审睇,始知其在丙侧也,因具告以心忌德模之故。丙慰解百端,而熊终不怿。 自是得惊悸疾,不可复诣丙。丙撼切齿,思杀德模而甘心焉。
  先是,梅一娘受祈嘱,请于苏母。苏固知德模可婿,但以缺于嗣续,故欲招使入赘。德模 犹豫未决,及闻丙姑谋,惧不免,遂从梅言,赘于苏。两美既合,相得甚欢。只以心悬华氏,情常戚戚。眉仙因言:“尝遇一老姥,授符咒一缄。题曰「某年月日 发」,今其时矣。近者,礼、义两君薨,子为同气,不获凭棺一恸,于义缺如。且诸妇心怀叵测,两君之命,未必非冤;而帷箔之不修,其丑已甚。昨梅一娘来言, 玉姑近接有马氏子,熊病亦痊,可复见任于丙姑。两人倾覆,华产渐不可支,兰娘之祧且斩。君称名下士,有骨肉之仇而不能报,人其谓君何?此去郎宅不远,土人 言其地并无此姓,恐为妖魅所祟。盍往察之?”
  德模然其言,适一娘来,遂相与俱往。询诸近邻,言其处为高氏废园,因多妖异,故久无居人。入园索 之,旧日房舍杳无所见,知诸妇之皆妖矣。归语眉仙,发藏函,中有两符并毙妖之法。眉仙教德模先讼诸男冤,而后集诸妇于公庭。依法焚符,四妇俱现本相:两狼 两虎,毙于阶下。然察诸男